可再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粗鄙做事丫头的装扮。
画舫内众人一时沉浸在张扬魅色中,就连雁王本人都目光不离美人。
“怎么体会?”
几十名亲兵悬刀而入,把刀架在高甫一众官员脖颈上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肃杀。兵刀相见之际,却见王爷钦点的美人扭腰弄身轻笑,当着高大人的面,返身搂紧了王爷。
“大人英威之姿,确实想让人体会一番。”
下一刻,雁王背后的徐令命令:“来人——江南府尹大肆狂妄,贪墨坏法,携妓狭游,多罪并罚,大小人等通通收押候审!”
“高大人没了,我的身子是爷的了,爷要护我周全。”
花魁手腕一翻,脱尽朱红云裳,露出光滑的胴体。视线下滑,打量着男人胯下昂藏之材,面色活泛起来。
这佛爷把手中扇子摺起放下,选绿头牌似的,手指一一划过十二支金钗,最终停在排在最末的那支身上,他将那支金钗攥紧在手心里,不经意道:“就他吧”
待船渐近,雁王面色似乎变了一些。
列在最末端的一位美人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电光火石间,一抹红衫翻飞进内室,吹散了一众木讷沉闷。这娇客天生一副桃花眼,彩灯下看,眼尾还钳着一颗玲珑红痣,一笑起来,含着湿媚,漂亮透进了骨头。恰是这一霎时的明眸善睐,点亮整条画舫。
英英石榴花。
花魁
“我虚长你一轮,石榴若想唤声哥哥,也当得起。”
高甫立时躬身,托着花牌递在雁王眼前。
雁王将那只榴花金钗,不容置喙地,插进美人凌乱乌发里。
花魁的闺房里光色很暗,什么也看不清,模模糊糊的。脂粉味很浓,浓的呛人。两人对坐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过多久,倒是花魁痴痴一笑,打破种种桎梏。
妓子吃痛,怕惹到这人,也不再开口。
与满室娇红钗横鬓乱格格不入的,是一身四合如意暗榴花云纹长衫,洗得发白,鞋也不穿,用红线串了金铃泠泠作响,叫整室的爷们都低头凝视那双赤裸裸、白生生的足踝。
脚趾踏在毯上,白玉生温,不难想象这足若被握在掌中,锁在怀里,置于炙热间,必定熟稔承欢多情。
雁王噏动了一下嘴唇,碍难启齿,可到底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恰在这时,从画舫后室传来一声无端嗤笑。紧接着一串银铃叮当作响,亮银色芒锋划进官爷眼中。
美人脸色一白,众人惶惶不敢语。无人注意到高甫隐在珠帘外的面色终于松懈。
恩客端坐在床榻上,床铺很硬,并非一般妓子尽是软罗。
雁王立时敏感地垂眸,低声道:“不愿,亦可不叫。”
“夺人所爱,本是不雅。但李某心之所念,只能请大人割爱了。”
石榴没有言语,只是望着他,似乎在审视。
皎然傲气,足以激起任何男子的征服欲。
美人突然忡怔了一下,话头莫名沉了下来。
“我如何称呼爷?”
“东施效颦罢了,自然美则美矣。”
下一刻,鸨娘便领了十二位妙龄女子并排站在官老爷们面前——一水的体态玲珑。白玉般的肩膀裸着,隔着层蛟纱,将里外白嫩胸脯,粉润私花透了个干净。鸨娘托起金盘,问高大人今日花牌令齐全,大人要点哪朵?
声一喊,吓得腿一哆嗦。呆愣着眼,觑了觑王爷身后木桩子似站着的御史官徐大人,江大人,以及假装不存在的大内影卫,咬了咬牙,猩红着眼,朝随从使个眼色,招呼了其中一条画舫飘然靠岸。这画舫装潢陈设与其他不同,暗金也比之前愈加低调华贵。
众目睽睽下,毫无表情的雁王抓住怀里乱蹭乱摸的手,点头答应,随后竟躬身抱起人向画舫里屋走,兀自听石榴美人埋在肩窝里吃吃笑。
雁王抬起美人羞赧的下颚。手护着乳儿,又要遮下头,这位石榴姑娘臊得羞晕满颊,作出个痴痴娇态来,在贵客面前无往不利。雁王松了指尖,袖笼擦拭完手指尖滑腻粉香,道:“榴花美则美矣,不过尔尔。”
王爷抱他的手臂骤然一紧,面色阴沉。
只是雁王面上似无悲无喜,只眼中闪着幽幽的光,仿若藏着按耐不住的烈焰一燃而烬。他一步未动,似乎张了张嘴,声音像柔丝从远处轻轻飘来一样。
谁料,石榴忽然凑上去在王爷凉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我只是疑惑,你们这些恩客怎么都喜欢让我叫哥哥呢。”
雁王袖笼里的手攥紧了。
众人还未回神,江南府尹对这不速之客发难,满目怒容,竟在王爷面前摆起了官气:“还不滚回去卖你的笑!竖在这儿现眼呢!”他递眼色示意鸨娘上前,将这人拽开。半晌,鸨娘来到王爷身边,微微用身体挡住了那人,躬身赔着礼:“这烧火丫头小门小户出身,不晓得规矩,官爷名高言贵,总得叫些名贵花儿为官爷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