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倒没有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当他的手碰到被笛飞声弄得最脏的地方时,昨夜的记忆便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这一整天他都忙得很,忙着同笛飞声吵架,忙着琢磨怎么逃跑,忙着大把花冤大头的钱给自己置办行装。他一直忙忙忙,让脑袋滴溜溜地转得像陀螺,就是怕自己一旦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可眼下受不了也只能咬牙忍着了。
李莲花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很长的呵欠。
不行。
笛飞声说:“困了你就睡啊。”
他跨出浴桶,抓起搭在桶沿上的布巾,急匆匆擦干了皮肤上的水,穿好衣服,大声宣告道:“我洗好了。”
笛飞声说:“不行。”
嗯……是很想睡。但好像还有什么事……
每次?
然而荒谬并不是最大的问题。
两个人,一起睡。
坚硬的器物,灼热的手指,柔软的唇舌,还有被调弄时销魂噬骨的快感。皮肉相贴的触感教人意乱情迷,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背脊发颤。
小地方的旅店,一切都很凑合。这间所谓的上房里床只有一张,也没有另设给贴身仆役睡的小榻。李莲花懒得和他争床,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莲花猛然站起。破水声响得惊人,他的心跳声更响。
但李莲花仍然觉得异常尴尬。
从前?
——为什么?
“那不然呢?”他白了对方一眼,“莫非你要我直接睡地板?”
他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笛飞声说:“床够大,可以两个人一起睡啊。”
笛飞声说:“当然是睡床啊。”
李莲花咬牙切齿:“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他撩起一捧水泼在自己露在外面的肩膀上。水面被搅动,发出一声“哗啦”声响。
李莲花已经数不清自己这一天之内到底听了多少句不行了。他想他错了,笛盟主当八哥哪是只会说你跑了怎么办这一句人话呢?他还会说,不行。
李莲花心里有鬼,抢先瞪了他一眼,“动作慢了你催我,动作快了你又嫌我。笛盟主,你也太难伺候了。”
笛盟主说:“因为你从前每次都要洗半天啊。”
街上遥遥地传来二更天的梆声。更夫拖长了声音,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八个字喊得懒散又敷衍。
笛飞声衣衫齐整,而他却一丝不挂。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和一桶水,他在做什么,笛飞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洗一边想,这场景真是荒谬至极。
此时天已黑了,四周一片寂静。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房间里除了烛芯偶尔爆开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响动。他这一捧水下去,声音便异常清晰。
李莲花转头看了一眼床铺,刚要抬脚,忽然想起来了。
笛飞声不撒手。他又追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笛飞声居然留意过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刚才他虽然澡洗得囫囵,但多少也是在热水里浸泡过了。一宿没躺平又颠了一天的骨头泡得松软了,倦意便如海浪一般一层层卷上来,淹得他整个人懒洋洋的,连眼神都快失了焦。
笛飞声转过身,一脸迷惑,“你洗得好快。”
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是什么事呢?
这混蛋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你说能是为什么!
水热,心更热。热欲在身体里流淌,熟悉的躁动再度袭来。身下开始充血。
笛飞声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你去哪?”
李莲花又想拿香盒敲人脑袋了。
李莲花皱着眉“嘶”了一声。这混蛋傻了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傻大个,下手没轻没重的。
李莲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瞄了一眼笛飞声,笛飞声安安稳稳地站着,看不出半点想动弹的意思。
“还能去哪,”李莲花不耐烦了,“当然是去找伙计再要床被褥啊。”
他实在是疲累,连手都懒得抬,只耸了一下被扣住的肩,用懒散的语气说:“放手,你弄疼我了。”
于是李莲花就只敢在水下束手束脚地清洗自己了,生怕弄出多大的水声,连把手伸出桶外取澡豆都像做贼一般偷偷摸摸。
不行。
李莲花心里一哆嗦,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他问:“今晚你睡哪?”
洗澡这件事情,因为过于私密,也就容易极尽暧昧。它会让人想到杨妃承欢,鸳鸯戏水,想到说书先生口中,天蓬元帅在濯垢泉里戏弄了蜘蛛精。
水还是热得发烫。李莲花如今中毒已深,又兼内力微薄,身体早不似当年皮实,被水这么一烫真是有些受不了,十分懊恼自己刚才没有再磨蹭一会,让水再凉一点。
洗半天?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