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没?”
何故走到他边上的水池前,打开水龙头。
谢尽欢坐在台面,低头看着何故洗手。何故的手生得很好看,十指细长,手背上还有起伏的青筋,在水流下交叠揉搓时,平平无奇的洗手动作却让谢尽欢一下子回味出别的意境来,耳朵一下子烧热了。
他动了动腿根,这才发现自己身下还垫着何故的衣服,而外套早已经湿得惨不忍睹。
何故却不太在意似的,洗完手,抽了几张面巾纸,擦干后又抽了几张递给谢尽欢:“这里脏,好好擦擦。”
谢尽欢懵懵地接过,忽然反应过来,一个激灵,从台面滑下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好,跌跌撞撞冲进隔间。
等他清理干净,好整以暇地走出来时,何故已经收拾妥当,湿了的外套也早已被叠好。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这种场合尴尬自不必多说,谢尽欢迟钝的大脑逐渐恢复运转,这才想起,上一次分开时,他们是闹得不欢而散的。
“那个,”他移开目光,“谢谢……”
“对不起。”
谢尽欢转过脸,有些惊讶地看着何故。
“这个时候说这些,你会觉得我投机取巧吗?”何故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嘴角耷拉下来,喉结滚了滚,“但我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意外,我……我本是来为上次的事道歉的。”
“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谢尽欢怔了怔,忽然被逗乐似的,忍俊不禁。
到底该怎么形容——这样兵荒马乱的一夜,多么叛逆无道的事他们都做了,背着共犯的罪名,如今还有什么余地留给他生气呢?
何故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可还是小心翼翼看了两眼谢尽欢的脸色,沉吟片刻,问道:
“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做这一行?”
谢尽欢笑够了,叹了口气,扶着有些酸软的腰肢,靠在隔间门板上。
窗口月光如曦,他忽然感觉整个人好疲惫。
“何故,”他轻轻唤他,“想知道这些的话,下一次就堂堂正正地来花间苑点我的名字,再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谢尽欢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花间苑的了。
只记得上楼梯时自己迎着楼上无数探寻的目光,以及回到房间时,在他身后重重摔上门的老鸨嘴里低声的斥骂。一夜时间,屋内的暗门已经被用钉死,木板歪七扭八地横在墙上,仿佛丑陋的囚笼。
他没有让何故护送自己上楼,他深知二人狐假虎威的把戏不会次次生效,老鸨已经记住了何故的脸,在她面前晃悠得次数多了,总有露馅的一天。
但谢尽欢同样清楚,很快何故还会回来。
三日之后。
“楼下客人翻牌!”
有人在门外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屋内的人闻言快步走到房门口,推门的手却在即将触碰的一瞬收回,转身在门口踱步。
“是什么人?”谢尽欢低声问。
青苔还在住院,门口的侍应生是临时顶上来的,对谢尽欢的客人并不熟悉,只能硬着头皮描述道:“欢哥,看着像是军部的人,二十来岁,不像什么有钱有势的——”
“让他上来。”
谢尽欢下意识抬高了声线,仿佛生怕自己回答得晚了,楼下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门外的侍应生有些意外,嘟哝了句什么,噔噔噔地跑下了楼。又过了一两分钟,楼梯下方传来与少年轻快的脚步不同的、军靴踏在木质楼梯上的沉重一些的响声。
那脚步愈发接近,谢尽欢竟意外地生出一丝少有的忐忑来。终于,外头的脚步声停住,门吱呀一声拉开,谢尽欢回过身:
“何长官——”
门板轻轻撞回门框上,咔哒一声扣了锁。一只宽厚的手掌攀附上oga的腰侧,往怀中猛地用力一带,谢尽欢一声惊呼,毫无防备地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下一秒,有人霸道地吻上他的唇。谢尽欢唔了一声,下意识抬起手扶住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就势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紧紧相拥,二人一时都有些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后挪了两步,直到谢尽欢的腰眼抵上了那张木桌。一吻结束,两个人居然都气喘吁吁的,谢尽欢舔了舔嘴唇,仰起脸看着何故的眼睛。
何故的目光同样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看,视线从谢尽欢明媚精致的眉眼缓缓下移,在被自己作乱的嫣红唇角停留稍许,最后淡淡瞥了一眼对方被长衫包裹的纤长身躯。青年鼻翼微微翁张,呼吸滞了滞,眼底一阵暗流汹涌。
他把人搂紧了些,哑着嗓子开口:“抱歉,我来晚了。”
谢尽欢眉梢一动,随即绽开一个孩子般得意的笑来。
“何长官不来,”谢尽欢的手轻轻抚摸何故的脸颊,“在下都快把您给忘了。”
他眼看着何故抿了抿嘴,冷不防俯下身子,生闷气似的一口咬在谢尽欢白皙的颈侧。青年哼了一声,反抱着何故的背,无声地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