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愉。”它发出生涩的机械音,“偷渡者。”
一语成谶。
吃饱喝足的洛愉缓慢地啃着冰激凌蛋筒,半开玩笑地指着婚姻有效期问:“哥哥,这里填了永久以后可不能改了。就算哪天我死了,你也没办法再去找别人。”
无人应答。
“我死了,这些是我的尸体。洛愉,和我一起死吧。”破碎的心脏跳动,泵出深色的血凝块。
记忆里的声音依旧清晰,无论这是不是真实都无所谓了。洛愉突然不想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是梦还是解脱都即将迎来答案。
世界的颜色缓缓褪去,如一张失色的旧照片。作为背景的一切事物消失,巨大的黑色球体缓缓落下,垂在半空中,在地上投射出阴影。
商意游大多时候都没什么表情,经常一本正经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偏偏能唬住不少人。单位里对他的评价一直都是冷酷、冰山帅哥之类的词语,与其说他没有情绪,不如说他是个面瘫。洛愉很难想象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急迫、绝望之类超出表情肌能力范围的样子。
洛愉猛然睁开眼睛,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觉,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半边脸上沾满了血,就连唇角也是,他伸舌舔了一下,血的味道。
恐怕没有阴影说得那样简单,洛愉隐隐能够猜到商意游想让他做什么。如果说他是个不考虑后果的疯子,那商意游一定是个冷静的疯子。
的吗?
“商意游在哪?”洛愉并不关心其他。
结婚这件事早就决定了,但他们完全没有关于具体日期的安排。计划这种东西在他们的生活中基本不存在,诸事推进全靠心血来潮。去年圣诞节前夕,他们约会的餐厅凭结婚证明打八折,洛愉二话没说在手机上填好两人的资料,拉着商意游做人脸识别证明。多亏现代科技的进步,事务处理流程变得迅速且简捷,以至于他们在结账前就收到了电子证明。
洛愉伸手抚摸面前的碎肉,每一块都来自他爱人的身体,每一块都属于他。
既然商意游在游戏中,那洛愉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加入。
“主宰,谁给你起了这样幼稚的称号。”洛愉嘲讽道,“笑得很难听,不会笑就别勉强。”
游戏?
洛愉捧起破碎的心脏,血液凝固在其中,沉甸甸的。牙齿与肌肉组织碰撞,吞咽,融合。剧烈的疼痛沿着食管一路下坠,在胃里翻涌,他吞下爱人的心,如喝下滚烫的毒药。地上鲜红的不再是血,是灵魂流下的泪。
“他死了,死在我的血肉游戏之中。这就是愚弄主宰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机械笑声听起来让人发毛。
“没有人能成功。”阴影大笑着说道:“若你能成功,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你!”阴影因为自己被打断而愤怒,“蠢货,谁允许你向我提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地上的血肉齐声说道:“我在。”每一块肉都是商意游的声音,就像有无数个他环绕在洛愉左右。
“你果然和他一样让人讨厌。”阴影周围的黑雾滚动起来,似乎能闻到滚烫的油墨味,“我可以让你也进入血肉游戏。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游戏失败,你的灵魂会成为我的口粮。你敢吗?”
“不知道。”洛愉皱眉再次问道,有些不耐烦,“他在哪?别说废话。”
商意游的血。
“商意游,这是怎么回事?”洛愉蹲下来,对着一滩血肉认真地发出疑问,“是你死了,还是我疯了?或者二者都有?”
漆黑的球体膨胀了一倍大小,发出尖锐的机械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声音越发高昂,语速一遍遍加快,如同失控一般。
种种荒诞离奇之下,洛愉甚至怀疑这只是一个梦,又或许他压力过大精神失常。
恍惚间,洛愉想起了他们登记结婚时发生的事。
这是商意游最常说的话,他们每次见面他都这样说,哪怕只分开五分钟,商意游都会恋恋不舍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我很想你。
我们要做一对殉情爱人,对吧。
空气凝固,呼吸变得艰难。
曾经带着戒指的那根断指摇晃,轻轻抚摸洛愉光着的脚,沾着的血迹也留在了洛愉的皮肤上,“小愉,我很想你。”
洛愉脚下站立之处凭空消失,突然出现一个
商意游瞥了一眼,说道:“我会和你一起死。如果我死了,你也和我一起死吧。”
和我……一起死吧。
洛愉笑得没心没肺,抬手让两支冰激凌轻轻撞了一下。商意游不喜欢吃甜的,但是他喜欢陪着洛愉做一样的事情。
洛愉看了一眼手上带着的戒指,“不,商意游已经成功了,不是吗?不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可是口口声声叫我偷渡者。”
“哥哥,你在哪?”洛愉轻声问道。
“好呀,那我们做一对殉情爱人。”
“失败了会死,那成功了会怎样?”洛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