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沈辞伸出手:“你干嘛?”
“这是我的电话,”裴野转身向门口走去,吊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光,“沈先生,有空可以打给我。”
“我为什么要打给……”
“你会有需要打给我的这天的,”裴野回头对他扬起唇角,“而且,沈先生,别忘了您还欠我个人情。”
“血鸽同志,按照纪律您必须登记——”
“担心我串通政治犯?是我抓他进来的,你不知道?”
门口的女护士愣了愣,眼神一阵乱飘,不吱声了。裴野本就长相冷峻富有攻击性,不苟言笑时的模样比起那雷厉风行的裴参谋长来逊色不了多少,让她不由得胆寒。
“小王,让血鸽同志进去吧,没关系。”
走廊里,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声传来,裴野回身看去,意味深长地一笑:“胡杨。”
胡杨正是裴初的下属,也是当初炸毁安全屋、逮捕傅声的那个人。男人从阴影里走出,一身黑色制服外头不伦不类地套着肥大的白大褂,身上沾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脸上却笑嘻嘻的。
“参谋长让我看守猫眼,”胡杨笑着,“血鸽同志自然不需要登记,请进。”
裴野眼神暗了暗。
自傅声被关进帝都这家精神病院“治疗”已有整整一周,这一周里他忍过千百次想来探望傅声的冲动,就是怕裴初发现自己来过。
胡杨嘴上说着不需登记,可有他在就没什么两样,裴初依然会知道。
“那多谢胡杨大哥。”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完,不愿再多给外头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进了病房,砰的关上门。
可刚一进门,裴野的脚步便硬生生止在原地。
这病房大极了,苍白空旷,角落堆着许多他不认得的仪器规律地滴答作响,仿佛那种重症病房给病人维持体征的监护仪器。
被医疗器械簇拥着的病床中央坐着一个人影,裴野一眼便锁定了他。
眼神落下的一刹那,心却在悔恨的余波里震颤起来。
裴野眉眼间的痛苦几乎无以掩盖,喉头哽了哽,对床上的人出声唤道:
“声哥?”
傅声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像一幅被钉死的蝴蝶标本。
七个日夜没见而已,可傅声却肉眼可见地憔悴,整个人毫无血色的苍白,穿着浅色的病号服,整个人仿佛连颜色都消褪得淡薄了,头发也更长了一些,发梢已经熨帖地垂搭在肩膀上。
见到裴野来了,傅声毫无反应,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裴野的方向,往日清澈如春水的琥珀色眸子笼着灰蒙蒙的尘雾般失了高光,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却又像在透过他看着冰凉的空气。
若不是裴野认得傅声,他定认为这是一个漂亮得失真的等比人偶。
裴野心脏咕咚咕咚地跳着疼,血管里流淌着沙子般酸涩,手心阵阵发麻。
他怕吓着傅声,放缓了语气,小心翼翼向前蹭了一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小声?”
傅声看了他一会——亦或是发呆了一会——终于缓慢眨了眨眼睛,弯长的睫毛如蝉翼上下忽扇,薄唇仍旧无动于衷地轻抿着。
裴野这才意识到,傅声没认出他。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疯了。
七天而已,他们对傅声做了什么,傅声怎么连他也认不得了?!
裴野大步走过去,哆嗦着伸出手,颤抖的指尖却停在距离傅声脸颊咫尺间。
他不知道傅声经历了什么,却知道傅声现在是个被粗暴地用胶水粘起来的陶瓷娃娃,看着光滑整洁,内里已经碎了,裴野不敢轻易去碰他。
灯光照射下,裴野的视线落在傅声白皙清瘦的侧脸,瞳孔却猝然一紧,指尖抽搐了几下,修长的指节一勾,珍重地挑起傅声脸侧一缕柔软的发丝。
傅声的发色生来就浅,可即便如此,裴野还是一下就发现了,里面混杂着的一根醒目的银丝。
“小声……”
裴野的手抖得止不住,他掌心捧着那一缕长发,柔顺的浅棕色发丝与那根白头发都服帖地躺在他手中,又随着动作滑落,仿佛在与少年的掌纹摩挲缠绵。
裴野俯下身,咽下嘴里泛起的苦涩,竭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激动:“小声,是我,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你……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傅声的眼神凝固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单向时空里,魂与灵与世隔绝,只剩肉身孤零零地坐在这,动也不动地凝望着前方的虚无。
裴野的语气变得绝望:
“小声,你怎么了,你别不理我——”
“血鸽同志,别担心,他经常这样。”
门吱呀一声推开,胡杨半个身子探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野。
“猫眼很不配合治疗,”胡杨耸耸肩,“没办法就让人多给他打了些——”
似乎是某个字眼触动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下一秒,傅声一直如灵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