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身子怎么还没见好?她都不知道送了多少灵丹过来了。元阙洲面含浅笑:“一副病躯,不知要劳累身边多少人,实在过意不去。”“没事,也就几步路。”等快些把身子养好了,就放出去帮她把寨子抢过来。奚昭搀着他的胳膊往前慢慢儿地挪。两人实在走得太慢,她一时分了心,一会儿思忖着下午还没练完的驭灵诀,一会儿又记挂起那把钥匙。她心不在焉的,便没注意到高低不一的台阶,一下踩了空。她打了个趔趄,却没摔倒——身旁的元阙洲一把扶住了她,下意识将她拎抱到了最高处。“仔细脚下。”他温声提醒。“哦,哦,好。”奚昭笑了两声,忽又顿住。不是。等会儿。他刚刚都差点把她提起来了吧?!这么个病蔫蔫的,能有这么大力气吗?但元阙洲似乎没察觉到有何处不对,缓慢拖着步子。奚昭扶着他进了屋。现在她相信绯潜说的话了。就算是久卧病榻,可他到底也是妖。自那日察觉到奚昭和那大猫的古怪气氛后,这几天只要有空,薛无赦就会往伏辰寨跑一趟。多数时间都在他俩身旁打转,试图找出什么端倪。日子一长,他便发现这大猫黏她黏得不像话。虽然嘴上常念念叨叨的,偶尔还会称她是魔物魔头山匪,行动却利索。不是惦记着她每日该吃多少灵丹,就是打扫房屋。有时她吃灵丹吃得腻烦了,便又兴冲冲地弄些饭菜给她。午间休憩时,又会变成足能占满整张床铺的大猫,由她枕着睡。好几天看下来,薛无赦愣是没从他身上瞧出一点天显境暗部的影子。而那天所见,似乎也仅是个恍惚错觉——两人再没有那般亲密过。可他清楚得很,他不可能看错。观察到第三天,薛无赦终于忍无可忍,将绯潜拦在了去清除结界的路上。山路狭窄,两人横在路中,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薛无赦笑着挑起话茬:“你这大猫整日跑来跑去,也不嫌累?”绯潜对这吊儿郎当的鬼没什么好感,颇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挡我路。”“别急啊。”薛无赦甩着手里的哭丧杖,“前些天有人找来了无常殿,想让我和秉舟帮着找个人——你猜那些人是何来头,又要找谁?”绯潜稍怔,随后想起什么,拧紧了眉。“无需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若想说便说,只要他们能找得着我。”“放心,没与他们说。要谁都能翻开无常簿看一看,将鬼域的脸面置于何地?——我就是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竟引得昔日同僚追杀。”绯潜的神情并未好转多少。他语气生硬道:“都是些说话不算数的骗子,要追杀也随他们去!”薛无赦被他这反应给逗得大笑不止。“你这人倒好玩儿,竟还使这种性子,跟小孩儿一样。”绯潜冷睨他一眼,不愿搭声儿。“你招了麻烦,那奚昭呢?也任由她被追杀?”“找不到她身上去!”绯潜躁恼道,“也不会叫她发现这事!”薛无赦双臂一环,靠在了旁边的树上。“是了是了,不会叫她知道。”他多少摸透了这人的脾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过,你俩来这儿之前就认识吗?”绯潜警觉:“问这做什么?”“随口问问。”薛无赦眼中含笑,“就是感觉你俩关系很好。”这话算是捋顺了毛。绯潜别开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挠了下头。“还行。”他道。
“那你俩是……?”绯潜移回视线。要放在以前,只怕他一股脑儿就都说出来了。但被太崖坑骗过一回,他也变得谨慎许多。扫了薛无赦一眼,他就将话全忍了回去。“跟你没什么关系,别再跟着我了。”绯潜撞开他,继续往前走去。薛无赦站在原地盯着那人的背影。可惜了,没他想的那么笨。又过了几天,奚昭收到元阙洲的信,说是即刻动身去主寨。她收着信时,绯潜和薛家二子刚巧在旁边。知晓她要去主寨,绯潜放心不下,想跟着去。薛无赦怕她对鬼钥动心思,也说要去。最后几人商量着,薛秉舟留下守寨,薛无赦隐匿了身形,一同去主寨。绯潜则化成虎崽儿,塞在芥子囊里一并带去,也免得招致注意。由是当元阙洲见着她时,瞧着仅她一人,却不知她芥子囊里塞了只妖兽,旁边还跟着个谁也瞧不见的鬼魂。元阙洲走得慢,走了小半天,两人才终于见着主寨的影子。薛无赦双臂枕在脑后,止不住地叹气:“终于到了,再爬下去,我背上都得长出壳来了!届时回鬼域,要再碰着我爹,指不定对我有多客气,左一个gui丞相,右一个长寿老爷。”奚昭没忍住笑出声儿。一旁的元阙洲听见,垂眸看她:“怎么了?”“没什么。”奚昭道,“就是想起了一桩好玩的事。”元阙洲温温柔柔地笑道:“我见你时常心情好。”“还行。”奚昭说,“有意思的事挺多。”薛无赦乐呵呵道:“寨子都快抢跑了,寨主还没半点儿察觉,可不得心情好么?”奚昭睨他一眼。话多。跟三寨不一样,这主寨看着已像是个小镇子了。一条主街往前延伸而去,竟看不着尽头。他俩走在街道中间,引来了不少妖匪打量,目光都不算友好。时间一久,奚昭便发觉那些恶意多是冲着元阙洲去的。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而上前叫住他,谑笑着说:“元寨主竟还没死吗?也就守着个破败寨子,才能落得个寨主当当。今日来了这儿,怕是连最末等的杂扫都比不得。”此类话没个停歇,元阙洲也只当没听见,神情也未变。倒是薛无赦在旁兴致颇高道:“小寨主,你只管告诉他别在意,骂他这人没几天阳寿了——诶,那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