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郤,你真好玩儿。天不亮就跑到这儿来, 扯着嗓子喊找人,现下还反过来问我你在找谁?怎的, 中邪了?”他压下视线, 落在月郤怀里, “你怀里抱的别不是骨灰罐子。”月郤抿唇不语。他倒宁愿是中邪,也比跟个疯子瞎闹好。天光将亮, 百里扇也终于看清了他那惨白的脸。想起方才他神经兮兮的模样,哪怕心底觉得奇怪,他到底忍下了调侃的冲动,说:“不是在找个叫施白树的姑娘么?”月郤早猜到是这样,一时更为头疼。百扇阁离月府足有数百里地,她倒是会跑。百里扇合拢扇子敲了两下桌:“还找不找?若要找,就将生辰八字给我,好在今日事儿不多,现下便能帮你。”他身后是一面柜子,跟药铺的药柜很像。随他说话,忽有一抽屉自动打开了,从中飞出四五只蝴蝶,飞绕在他身边。“不用了。”月郤眉头不展,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中邪也好,发疯也好,下回我要再找来,无需见我。”话落,他转身出了阁门。百里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中邪发疯么?可他方才分明感知到了亡人气息。离开百扇阁后,月郤挑了处僻静处,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熬到傍晚,他才明显感觉到体内有异魂存在。他扯开嗓子,嘶声道:“月问星,你到底要干什么?”“找施白树。”月问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比起昨日已经平静不少,“怎么样,那百里扇让人找去了吗?我原想让他直接找到昭昭,可怕他告诉大哥。找施白树,他又要什么生辰八字,但我根本不知道,我——”“同样的话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月郤打断她。月问星稍怔,情绪一下到了失控的边缘。“你冲我吼什么!”许是因为激动,她的嗓子都在抖,“我便直说了,若不找着她,你就算现下回了月府,我也会想法子将你拖出来。你不肯,我自也能找到别人!”月郤低垂着脑袋,马尾尖儿顺着侧颈滑落。“你到底……”他忽觉累极,说话也没了气力,“你四处乱跑,若是被鬼域的人抓着了怎么办?”“便叫他们抓去好了,左右不过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也比现在好。”月郤闻言,又陷入沉默。好半晌,他才开口道:“至多一个月。”月问星:“什么?”“一月后我会回岭山派,只能让你疯到那时。找着她,也好叫你死心。”月郤道,“若再折腾,便将你的骨灰封在祠堂里,叫你何处都去不了。”月问星沉默一阵,忽说:“那要按大月算,三十天,一天不能少。”月郤陡然涌起股冲动,恨不得现下就摔了手中瓷罐。眼见太阳快要沉下去,他道:“占着我身体时,不要乱发疯。籍盘上已没了施白树的名姓,百扇阁找不着她。她是树妖,你回月府去,将月府周围的地仙请出来。请出来了也别与他多说话,等白日里我跟他说——记得避着荒郊野岭走,免得撞鬼,再遇着什么鬼差。”末字落下,太阳彻底沉了下去。椅上的人稍动了下头,随后抬起,涣散的眼神里不见丝毫情绪。“地仙……地仙……”他低声念着,随后踉跄着起身。伏辰山。石绪抱着一大筐灵丹,放在了桌上。又见桌上还有一大堆石头,她惊愕道:“还有吗?”这大半月里她天天在炼化灵石,怎么都不见消的啊?她到底私藏了多少财产?奚昭:“还有一点儿。”她比了下石绪的个子,又捏了捏她的胳膊。看她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才问:“灵丹够吃吗?”“光是每天炼化灵石吸收进肚子里的气,都胀得我没法走路了。”说着,石绪还有意拍了两下肚子。奚昭便将那筐灵丹尽数装进了芥子囊里。这些天她一直在修习驭灵术,驭使的鬼气已能填满这整间屋子,而且足以维持两个时辰。虽不知练得好与坏,但相较之前已是进步不小。装好灵丹,奚昭又问:“小寨主那儿送了吗?”“送了!”石绪道,“还是看着小寨主吃的,感觉他Jing神好了很多。”
“真的?”石绪点头,语气兴奋道:“起码不随时晕倒了。”奚昭:“……”要求这么低吗?她又盘算起另一事——蔺岐已在主寨待了半月,但尚未找着鬼钥的下落。她便想着还是按原计划,从元阙洲身上下手。毕竟他在这寨子里待的时间不短,和前寨主的关系也不错,说不定能知道那把钥匙在哪儿。现下元阙洲对她戒心渐消,正是动手的好时候。正想着,身旁就挤来一人。“小寨主,挑拣石头也要发呆?莫非这石头皆长了人脸,需要一一辨别不成。”见石绪出去了,奚昭才看向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薛无赦,说:“是长了脸,正在挑跟你长得最像的那块儿,挑了再打成粉,能扔多远扔多远。”薛无赦忍不住大笑。“那敲打的时候可得仔细些,省得真将锤子落我脸上来。”勉强止住笑后,他才说,“先前入识海的事儿还作数么,都小半月了,再没听你提起。”奚昭却道:“不用你俩帮忙了。”闻言,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薛秉舟陡然抬头:“为何?”奚昭挑着灵石,头也没抬:“有别人帮我。”前两天蔺岐来找过她,她就跟他说起了这事。刚提起,他便说可以与她一同进入元阙洲的识海。薛秉舟想到什么:“是那虎妖?”“不是。”奚昭敷衍应道。绯潜还在忙结界的事,她便没跟他提起。薛秉舟眼底划过丝茫然。可除了那虎妖,她在这儿再没其他认识的人,还能有谁。他不清楚,薛无赦却是瞬间就想起了蔺岐。那日从大寨回来后,他俩忙于鬼域的事,鲜少到这儿来,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