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赦压住火,面上还带着笑:“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重,我不过恰巧从这儿过,刚好撞见罢了。至于上回,我也说过了,是我找错了人,道君缘何还记挂在心里?”“又是恰巧又是刚好。”太崖缓声道,“薛小郎君,你概是不了解本君脾性。若再有龙君的事,不是发现了一样宝物么?”“兄长是说那龙珠?”昨天他俩连夜翻查了孟章龙君的事,发觉他当年身死时,体内龙珠没受丝毫影响,如今仍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酆都。“是了。”薛无赦道,“她如今已将那元阙洲的元魂收作了契灵,那龙珠对她修习驭灵术再好不过——要不去酆都一趟,将那龙珠子讨。不过多与父王说两句好话,再少给他惹两桩麻烦——你以为如何?”薛秉舟思忖片刻,点头应好。若是能拿到那龙珠子,对她确有好处。“我以为你这木头脑袋还在思虑半天。”薛无赦起身,“你也觉得没问题,那现下就走吧。早拿到手,也好快些送出去。”薛秉舟却未动。“兄长……”他情绪不明道,“好似对此事很上心。”“那龙珠子是宝物,要去晚了,刚好被谁给讨去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晓父王的脾气,看着凶,谁说两句好话都能答应。”“不是。我不是在说龙珠的事。”薛秉舟稍顿,“兄长对奚昭的事,很上心。”薛无赦面色如常:“都答应过帮你了,怎能不尽心?”薛秉舟默不作声。不是。不是奚昭和他的事,而是对她一人。但他再没多言。“我会去找父王要到龙珠。”他抬眸,不动声色地看着薛无赦,“也会亲手送给她——兄长,你觉得呢?”薛无赦迎上那视线,半晌,应了声好。离开那废弃院子后,奚昭径直去了主寨。这一月里多数是蔺岐来找她,不过她也往主寨跑过两趟,已是轻车熟路。到主寨后,她没进镇子,而是去了一石桥底下。这石桥就在柿子湖旁,修得颇为气派。还没到,她便远远看见了蔺岐。她抬手挥了两挥,随后快步跑至桥下。“是不是等很久了?”她问。“刚到不久。”蔺岐道,“前几日我试过潜入他的识海,但他似用何物封住了识海。若强行闯进,很可能叫他发现。”“不用了。”奚昭说,“我知晓那把钥匙藏哪儿了,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蔺岐:“在何处?”“应是藏在了他的影子里——或是别处,不管是谁,总之肯定在影子里头。”“影子?”奚昭点点头。按着那野道士所说的卦辞,还有他之后说的话,那把鬼钥肯定是被月家人藏进影子里了。她又道:“小道长,这两天能不能帮着留意下,看他的影子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蔺岐应好。“我来就是为这事儿,本想用纸鹤传书,但总不放心。”说完,奚昭便要走。但在她侧过身的瞬间,蔺岐忽闻见了一股清浅淡香。
那淡香来得分外熟悉,令他一怔。随后,他垂眸看去——却见她的衣摆上沾了点血。零星几点,但在浅色衣服上格外明显。尚未思虑清,他便已下意识唤道:“昭昭。”奚昭顿住,回身看他。“还有什么事么?”“寨中这几日……可否来过什么人?”他问起这事,奚昭便记起了太崖。本打算跟他说,但又想着他俩现下还在置气,就摇头道:“没什么人——怎的了?”没人么?蔺岐垂下眼帘,面容冷淡。“那大寨主心思缜密,行事自应谨慎。”原是担心大寨主发现他俩私下有联系。奚昭说:“你放心,我每回来都没叫人看见——要没其他事,我便先走了,你也小心些。”“有。”蔺岐却道。奚昭又停下,看着他。“夜里不若留在此处。”蔺岐稍顿,别开眼神,“已快到傍晚,路远难行,恐有危险。”奚昭却道:“可天还没黑, 算起来至多申时,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要是这会儿走,到时差不多刚好擦黑。蔺岐默了瞬, 又道:“看似要下雨。”奚昭望一眼天。乌云攒聚, 的确像要落雨了。“没事。”她说, “我走快些就行了, 大不了用张瞬移符。”她说话时, 蔺岐的目光始终停驻在那几点血迹上。微乎其微,她轻一动就会被衣袍遮掩。但又像是烧在视线中的几点火星, 刺眼到令他难以忽视。依着那人的脾性, 他早该想到他会找到此处, 只是比他预料的更早。蔺岐稍握紧手, 还没说话, 耳尖便先透出浅红。他不擅长拿什么引诱她, 眼下几乎是强迫自己开口:“羽翼已恢复多半, 若你还想看, 可以……留下。”言语生涩,到最后已快要听不清他的声音。奚昭原已有些神游了,听了这话才将注意力移回他身上。“真的?”前两天他来找她, 她正在看札记本上的驭灵诀,又恰好翻到之前和他来往的书信。便问他是不是所有的羽毛都有这功效, 又问可否变出羽翼瞧瞧。但他说在万魔窟时,羽翼受了不少损伤, 还未完全恢复, 不愿示人。“嗯。”蔺岐屏了呼吸, 等着她的应答。奚昭有些意动。他那羽翼,她也仅见过一回。印象不太深了, 只模糊记得灼目又漂亮。要放过这次,还不知道下回在什么时候。她犹疑问道:“可留在这儿,会不会叫人发现?”蔺岐捉住了她犹豫间的那一点偏好,说:“住处偏僻,平日无人搅扰。”“那好!”奚昭瞬间定下主意,“可以再试试那羽毛笔的功效么?”“好。”到蔺岐的住处时,天恰好开始飘雨。雨丝细柔,如寒雾一般冷森森落在身上。那大寨主确然将蔺岐视作贵客,宅落都要比旁处显眼许多。还没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