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赦挤进后, 奚昭和薛秉舟被迫同时往两边挪了步,让出一人的空隙来。薛家二子的身量差不多,有他挡在中间, 奚昭再没法看见薛秉舟。她一时觉得奇怪, 却说不上来。又见薛无赦满门心思都在薛秉舟的伤上, 索性敛下心神。薛秉舟扫了眼那紧扣在胳膊上的手。力气不小, 像要将他的手臂折断一般。他面无表情道:“兄长, 我的胳膊没受伤。”“是么?那就是我记混了,左右我俩都差不多。”薛无赦笑眯眯的, 又转过去看奚昭, “小寨主, 你说是吧?我和秉舟好似也没什么两样, 若敛了脾性, 还真分辨不出。”他似是无意提起这茬, 奚昭却因此记起昨天将他错认成薛秉舟的事。“好像的确是这样。”毕竟真认错过一回, 她也没多少否认的底气。听见这话, 薛秉舟顿了步。借着错身的机会,他看了眼奚昭。身旁两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薛无赦还在乐乐呵呵地说:“是吧?以前就常有人将我俩弄混淆。刚来鬼域那阵, 我俩都不爱跟什么人玩儿。父王总想让我们和那些个兄弟姊妹待在一块儿,秉舟又不搭理他, 他便时常与我提起这茬。两回三回嫌烦了,我就索性装成是秉舟。由是父王前脚刚碰见‘秉舟’, 转身又撞上一个, 弄得他以为是自个儿cao心太多, 出现了癔症,这才得了段时日的安静——小寨主, 不是说记不清以前的事了么,如今名姓既然都已刻上Yin阳簿了,可要看一看?”奚昭怔住。失忆本就只是她随口扯的幌子,根本没这茬。但要是暴露了她穿书的事怎么办?她面上不显,问:“可之前你不是说,不能随意用Yin阳簿翻查前世今生么?”薛无赦:“是不能,规矩如此么。”Yin阳簿与无常簿是两样东西,前者多记刻着人族名姓、生平,而寻常鬼差捉不着的鬼,或是妖魔名姓皆在无常簿上。虽有不同,但皆不能随意翻看——手持簿册的人亦是。上回那天显境暗部的人借用无常簿,也得向酆都请示过才行。奚昭:“那……”“可规矩不都是设给讲规矩的人遵守的么?”薛无赦将眉一仰,挑笑道,“对那些个不爱讲规矩的,不允做的事,反而跟这辈子的行事准则差不多。”……差点忘了,这人常讲歪理。奚昭思忖着问:“那能不能,先让我自己看一眼?”薛无赦想也没想便道:“也是,放别人身上,看Yin阳簿不过都是看些以前发生的事,跟那死前的走马灯差不多,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就不一样了,根本记不着以前的事,蹦出的每个字儿只怕都稀奇。”薛秉舟接过话茬:“若运气好,说不定能想起过往的事。”薛无赦手指稍动,一本簿册便浮现在了半空。经他控制,那簿册滞停在空中,面朝着奚昭自动翻开。薛秉舟则化出哭丧杖,敲了下。奚昭看见那簿册上逐渐浮现出文字,看得尤为认真。不同于之前她刻下的两个大字,这回纸页上的名姓小了许多。龙飞凤舞的“奚昭”二字印在纸页左上角,其余则一片空白。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Yin阳簿,神情似凝重,似不解,薛无赦眼皮一跳,勉强压着心底担忧,摆出副松快神情。“如何?”他问。奚昭转而看他:“什么都没瞧见。”“没瞧见?”薛无赦手指一转,那Yin阳簿就朝向了他,“诶,真没有。奇了怪了,按理说得有啊——秉舟,你瞧?”薛秉舟也看向那簿册:“确然没有。”“那是怎么回事?”薛无赦垂眸思索着,忽看向奚昭,“小寨主,要不……咱们探一探识海?”“不要。”奚昭立马否道,“没有就算了,以前估计也没什么好事,所以才忘了,想不起便想不起。”“这样么……”薛无赦很快又露出笑,拍着她的肩安慰,“也是,知晓以后要做什么不就行了?以前的事又何需过多在意。”奚昭颔首以应。薛无赦又道:“既然提前解决了月楚临的事,要不再在鬼域多玩几天?还有好些有意思的地方没去过。”奚昭在心底盘算着时间。十五那晚得带着月问星去取鬼钥,算下来还有四五天的时间。由是她道:“再待两天吧,之后就得走。”“两天也好。”薛无赦想了想,“那明日去万窟崖怎么样?那处看着是山崖,底下不知藏着多少洞窟,洞里有不少奇景,算是鬼域难得的安乐地。”“好啊。”奚昭问,“你们先前去过吗?”“去过,每回都能找到新花样。”薛无赦似想起什么,“差点忘了,也不能去太多地方,还得腾出些时间。”
“腾时间做什么?”薛无赦没说话,只冲她眨了下眼。奚昭登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鬼核的事。“行。”她也应得含糊。两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便这样达成了共识,好似藏着什么共同的秘密,不容任何外人知晓一样。薛秉舟看在眼中,并未说话,手中的哭丧杖却攥紧不少。夜里,奚昭在房中一一召出契灵。她之前用契灵在月楚临的房中布了阵,以此困住他。效果看着不错,对契灵的消耗也大。尤其是鬼灵,现下几乎只有拳头大那么一点儿了。她又召出了那条小龙。那龙灵倒没什么损伤,不过就是蔫头巴脑的,没有Jing神。奚昭碰了下它的脑袋,小龙蔫蔫儿地回蹭了两下,又乖顺地贴上她的手指。她原还以为它是饿了,就取了些灵石出来。但往常见着灵石就吞的小兽,这会儿竟连瞧都不瞧一眼。“你怎么了?”奚昭抚着它的额心。小龙呵出两阵白雾,缠上她,嘴里发出怪声。许是契印起效,奚昭倒真能明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