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陛下亲封,我家富可敌国,你算哪根葱,用得着知会你?”谢玉莲满口粗鄙之言已是叫人不喜,偏生那身上的味道又实在令人不舒服,惹得沈清昀直皱眉,于是干脆倒退几步,岂料没退明白险些一脚踩了凌霄煜,幸亏后者躲得快,伸手抵住了来人的腰。好闻的川木香混合着世子殿下身上特有的味道,以及那抵在腰上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的温热手指,居然让他有点儿想入非非。“殿下,你真好闻。”他虚浮抬脚,偏头轻轻说了一句,又在凌霄煜还没来得及说话之时退了下去。不动声色的调戏完了人,沈清昀偏头咳了几声,待那女人不吭声了,才又自走过去,“既是陛下定的,倒也无可厚非,想必小姐仗势欺人自有道理。”那小姐还以为沈清昀怕了,顿时趾高气昂,“这就是了,识相的赶快放了我,本小姐念在你们初来乍到,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拖下去。”沈清昀慢悠悠地说道:“去喂喂鱼,除一除这一身的铜臭味。”谢玉莲怔然,满眼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胆敢--”沈清昀却已经回了身,并不再理会那小姐又说了什么。只听扑通扑通几声,余宁带着魏铜已经将这帮人挨个下了饺子。湖泊水起,涟漪一层接着一层,而此时的沈清昀,已经找了布料伤药来到那个叫邱宏远的小县令身侧。小县令佝偻着身子,抱着那劈成两截的木牌,哭的稀里哗啦,垂泪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却又讲不出其他。“昌国救不活了,昌国救不活了!”沈清昀蹲下身,将伤药递给他,“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救不活?”邱宏远是个执拗的,也并不觉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见有人问,索性讲道:“当今帝王只想着争斗,从来不知百姓疾苦,朝堂jian臣当道,已经没救了。”他仰天长叹一声,抱着灵位一边起身一边狂笑不止,留下微楞中的沈清昀。被下了饺子的人此时捞上来,余宁给他们留了半口气。凌霄陌探出头来,不耐烦地催促问还走不走,于安将车帘放下,耐心陪着太子,不让他找事。沈清昀心情算不得好,便没急着走,难得甩开云京追出来的那帮人,他本想歇歇,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原以为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又觉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正常。“你也这么觉得吗?”沈清昀顺着河边走,走几步回过头去看凌霄煜。凌霄煜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原本背负着的双手伸出来,替他揉了揉眉心,“朝代更迭,只要不是大罪过,过去就过去了,每个朝代都有忠jian,不论是非,不予评说。”沈清昀点了点头,“话是没错,但毕竟是父亲一生为之付出的国,也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听有人如此谈论,心里总是有些微恙的。”
凌霄煜看向他。沈清昀的反应,已经不能用微恙来形容了,看得出来,那人说的话已经被他放进了心里,沈氏小公子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要的不多,但绝对不能有瑕疵。相府在朝堂上不说呼风唤雨,但相爷勤勤恳恳为民为子,若如此一来还被说成是jian臣当道,那他第一个不答应,那是污名,是他承受不了的污名。“去看看?”凌霄煜提议道。沈清昀愣了愣,“可以?”“真不放心,去看看也无所谓,当真是杭江这里有人一手遮天,灭了就是。”凌霄煜讲。沈清昀不由得失笑,并退步给凌霄煜作了个揖,“世子殿下好生威风,可殿下难不成忘记了, 咱们这是在逃难?”凌霄煜沉着脸纠正,“……不过是归家。”“嗯,归家吧殿下,想念殿下家里又软又暖的榻,想念得紧。”这话刚一落地,他便觉得脚下一空,人已经被世子弯腰抱了起来。沈清昀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颈,“殿下?”“车上有软塌。”“可不暖和。”沈清昀说的小声。“没关系。”凌霄煜看着他微涩的眼,轻声道:“有暖帐的。”沈清昀:“……”他们上了马车,本该路过杭江却到底因着沈清昀心底的不舒服而调转,最后决定跟上去看看。也亏得他们绕了路,否则也不会发现杭江这里的只手遮天居然严重到了如此地步。那邱宏远是元晟三年的秀才,一次机缘结识了云京城的贵人,因此混了个一官半职,本想着能好好回报朝廷有的一番作为,却没想到在仕途上遇到的事情与心里想的根本不一样。小县令被打压到怀疑人生,也深知官官相护的道理,他在这方寸之地举步维艰,更别提报效朝廷国家。而杭江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听话的人,平南庄的大小姐谢玉莲看上了这小县令,不顾他身边已有娇妻在侧,千方百计想要将人据为己有,用其家人逼他就范,邱宏远宁死不屈,却得罪了谢玉莲。进了城后,随着人们谈论,沈清昀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邱宏远的家,那人正吊着半口气跟人拼命,眼看刀子都要捅进了心窝里,那人却不闪不避,迎着刀锋也要同归于尽的架势。千钧一发之际,凌霄煜先一步上前将他救下,余宁魏铜也随之进门,将那寻事的一众打手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