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也曾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是逃荒路上的穷苦人,因为太穷,因为实在养活不起,又或者因为不小心,把自己丢弃在了路边。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世竟是会是这样——萧逸,这是他一直以来所不齿之人。而这个人,竟然就是他的爹爹。恶名昭著,又因通敌卖国被腰斩的父亲。因逃走而难产至死的母亲,连姓名都不知晓。这晚躺在床上,从前曾经听闻的片段反反复复出现在萧辰脑中,思绪繁杂,一夜无眠。于此同时,姑苏,夜凉如水。织造府里的绣楼之中,一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姑娘还在绣架前埋头刺绣。旁边的丫鬟生怕打扰到她,悄无声息地修剪烛花,让灯火更加明亮些,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侯着。远远地听见外面打了二更天的梆子,刺绣的姑娘直起腰来,望着绣架上已完成大半的百鸟朝凤,悠悠地长舒口气……丫鬟此时方才上前微笑着劝道:“小姐,好歇下了。距离成亲之日还有些时候,肯定来得及,您不必这般着急着绣,当心身子才是。”她眼前这位小姐便是姑苏织造白宝震的女儿白盈玉,年初与洛阳司马家的司马岱公子定了亲,腊月过门,眼下她正是在绣自己的嫁妆。白盈玉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觉得双目酸涩,含笑道:“我是想着早点绣好,安心些……爹爹去了京城,也不知何时才回来?”“老爷说要在京城置办些东西,作为小姐的陪嫁,大概还得耽搁些时日。”白盈玉微叹口气,心下却有些隐隐不安。丫鬟正想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点心,却乍然听见外间有人疾步过来,两人顿时都吃了一惊。来者是府内的管事,面色惨白地有些吓人,盯着白盈玉,嘴唇挪动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出什么事了么?”白盈玉手握着帕子,紧紧擒住心口,轻声问道。“小姐,老爷、老爷他……”“怎么了?快说!”“方才京城里来人送来急信,说咱家老爷他、他被人杀了。”白盈玉一个踉跄,仓惶中扶在绣架上,绣架倾倒,烛泪滴落其上,点点滴滴,殷红如血。次日清晨,萧辰收拾了几件家常穿的衣袍,走过小桥,往下山的路走去。身后竹林深处,一人立在竹梢之上,风过,身形随竹摆动,目光却紧紧地系在萧辰的身上。叹息,随风而散。萧辰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只是不想待在家里,需要出去走一走。李栩说莫研还未到京城,虽然知道莫研聪明伶俐,但毕竟是姑娘家,他还是有些担心,遂决定还是朝京城方向去,全当是去找莫研。到了山下镇上,雇了马车,便一路往北而行,沿途询问。说来也巧,在一家客栈打尖时遇到了陷空岛五鼠之一的彻地鼠韩彰,韩彰亦是想找小七,两人便一路同行。行至江宁时,总算遇见了小七莫研,却又得知小五李栩被官府诬陷,深陷牢中,而小七竟然入了公门,随展昭一同办理此案。此案说来甚是复杂:包拯正在调查江南贪没案,查出姑苏织造白宝震贪污巨额银两,并且与朝廷重臣三司使张尧佐有所勾结。正在此时,白宝震被人杀死在京城之中,身旁财宝却在小五李栩房间发现。包拯虽将李栩关入牢中,但怀疑他是被人栽赃诬陷,真正凶手应是张尧佐为了杀人灭口而指使。故而派小七莫研与展昭同往江南,找出白宝震与张尧佐勾结的证据。萧辰本就对官府中人十分厌恶,加上身世之事,更是深恶痛绝,此时听说莫研当了捕快,不由地心中不快。“小七,明日和我回开封去。”回客栈房间休息前,也不管展昭和韩彰皆在场,他朝莫研道。“二哥哥?”莫研咬咬嘴唇,“……我还得去姑苏。”闻言,他有些恼怒,莫研打小就听他的话,不想才出门几日就变了:“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莫研忙道:“不是,只是姑苏不能不去。”“他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和这些官府中人何时变得这么亲近了?”他愈加不耐烦起来,加重了语气,“回开封后就把那破牌子还给开封府。我们与那些人避而远之都唯恐不及,你还往里搀合。”“二哥哥!”莫研也很是为难,顿了半晌,道:“我……待五哥哥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自然会辞了这份差事。”“李栩的事我们可以自己再想办法。官官相护的事情我们看得还少了么,你现下帮着他们,难道就不怕是被人利用,为虎作伥?”他怒道。“二哥哥……”旁边的展昭见莫研一脸为难的模样,上前温和道:“萧大侠,此事恐怕您有所误会……”“展大人,这是我们师兄妹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箫辰还未开口,莫研已抢先打断展昭的话,一面推着萧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讨好地拉着萧辰在椅子上坐下。“二哥哥,刚才的菜你肯定嫌油腻吧,我倒杯茶给你……”“你坐下。”他冷着声音。莫研立时乖乖坐下。“明天和我回开封去。”他复道。“二哥哥,不是我不想和你回去,可五哥哥的案子,确实得去姑苏才能办的妥。”“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是开封府的包大人说的。”“他说你就信?!”
萧辰可不管包拯有何青天之誉,只觉得会把李栩按上杀人罪名而下狱,那包拯实在也算不上是什么青天了。自古便是官官相护,可叹这包拯竟也不能免俗。“……我……我信。”莫研结结巴巴地,眼看着萧辰眉头拢紧,连忙补充道,“因为他和我谈过此案,说的有理有据。”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相信他们,萧辰寒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