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为何?是宫里不够自由还是又受邀游学了,还是说,是,是想出去散散心……”煌瑱仿佛被巨石砸中,整个人怔愣了片刻,二人渐行渐远的陌生感让他害怕了,明明昨夜里他说了二人是一起的,现如今是要留他一个人了吗。
煌瑱内心知道,若只是出一趟门,他是不会如此征求他的意见,唯一可能就是──沈丹卷要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野兽一样吞噬了煌瑱。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沈丹卷陪他走过了夺嫡的八年,暗杀、离间、算计都没分开他们。现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活着。
他可以给他一个高官,给他丰名厚禄。
煌瑱满怀期待的望着沈丹卷,希望他说出只是想散散心的话
哪怕是平日冷硬的沈丹卷见他此时神情脆弱也不禁心软了
可离别总是要来的,趁情不入心,爱刚露头
皇上已然登基三载,朝堂满心腹,外朝皆朝圣。师傅也尽心辅佐。我了无牵挂,总想着出去看看”
待在这里做什么呢,见你六宫满粉黛,见你成亲育子还要我给他们当帝师吗
沈丹卷终究还是心软了
怎么能不心软,这是他陪伴了二十年的少年
当年他带着扳倒二皇子的关键证据被困在火场,师傅闻志带着人灭了一夜的火,那场大火直到现在都被记载在书中,那是个把天都烧红了的夜晚
他躲在水井里,怀里还紧抱着湿透的文书。泡在水里的下半身僵硬的都感觉不到存在
沈丹卷只觉得那是个地狱吧,四周井壁都是炙热的,他把着一块凸出的石头撑在一个浅台上,指腹的血和水汽混杂着,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水
每当他有心思就此放弃时,都能听见师傅凄切的叫他名字,还有煌瑱声嘶力竭的哭喊
沈丹卷迷迷瞪瞪的在水中看见人影晃荡,还觉得是不是地下的妖魔鬼怪来拉他了
直到被煌瑱捞上来还是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原来是他的仙人来救他了
他只能看见煌瑱在急切的与他说话,但是他自己的世界却是失声的
沈丹卷只觉得想哭,但眼泪好像都被蒸干了,闭眼前只看见煌瑱拿着床湿被子将他裹起来抗在肩上
待到二人劫后余生,闻志师傅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结果就是,沈丹卷躺了一个月落下了病根直到现在也畏火,煌瑱肩膀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烧疤,师傅清高了半辈子终于是为了这俩个徒弟低了头,去找了之前的各路朋友,请之相助
思起往事再看面前这个面庞成熟不少的男人,终究是说不了狠话
就像他被派去疫地,煌瑱不问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害怕,现在提出离开他,也不过是没有满足他“一起”的执念罢了
“而且我不喜欢待在这,我既不当官也不涉及朝廷”
“朕在这,你想去哪儿?”煌瑱语气不自觉冷下来
“我去北地吧,蚀沙就在北方,我还挺喜欢那边”沈丹卷装作没有听出来他的生气
“是不是我派你远去你不高兴了”煌瑱声音微压,带上了不虞
“我想离京”
“还是,还是我没有提前与你商议惹你不快了”
“不是,我想离京”沈丹卷说来说去就是这句话,去意已决
“朕……”
“别说了阿瑱,我只是觉得京城困住了我。若是以后你还需要我,我当然还是回来帮你的”沈丹卷说话已经去掉了敬语,这本是大不敬,故意在这个时候说也是希望煌瑱看在小时候二人亲密关系的份上别再挽留
煌瑱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离开他从小生活的家,一只手拉住了沈丹卷的衣边
“师傅呢?你不要我也不要他了吗”手里的布料被他越捏越紧
“师傅要是愿意,我就与他一起走,但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了舟车劳顿,我也可以带师傅去南边,只要他愿意……”
直到沈丹卷站起来,煌瑱松开的布料已经不能再看了
“你能不能……”
“不能”
煌瑱无力的咧嘴一笑
“我还没说什么呢”
“阿瑱,不必挽留,我心安在都城,这里便是我的故乡”
煌瑱紧握拳头,还是走了
沈丹卷独身青衫坐在窗前,撑头望向窗外孤零零的树枝。稍晚天际微红,前院通报有宫里的白婕妤前来拜访,沈丹卷恍恍惚惚站起来,从一旁锦盒里拿出来一盒茶饼,让下人加到礼单中,晚些送到宫里,再做回榻上,撑头微仰直到星月当空才猛然回神,虚笑一下
皇宫是待不了了,得去他看不见的地方捣乱,让他学新部门的经典爬床,真的是,哎,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