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措!”扎灯在一片红光中惊醒。“你醒了?”她在柔软的床榻上醒来,大脑一片空白,“要喝点水吗?”扎灯的视线逐渐聚焦,“桑吉?”她看着这个卸了装饰的人,虽然是桑吉的模样,但是除去妆容,雌雄莫辨。“是我啊,神母大人。”扎灯瞳孔紧缩,桑吉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不认识我了?”看着扎灯的模样,桑吉笑了起来,“隆措?你放心好了,他好好的呢,图噶神大人会保管好他的。”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喃喃自语,“神母。”桑吉笑了起来,“正是,你就是。”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右眼,桑吉坐在床沿,看着她的动作,“你的眼睛,你的力量,多么可贵。”“你早就知道了……”扎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桑吉打断,“知道什么?”“你身上的智脑?”“主界的力量?”桑吉猛地凑近她,“不然,你以为,智脑为什么会指引你来找我带你来到仓城。”桑吉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尊贵的图噶神的旨意。”“一个渎神的污秽血rou,一个拥有异乡力量的神母,我真是下了不少功夫才弄到你们呢。”扎灯想到那个横死的男人,“你杀了他。”桑吉听了她的话,笑容戛然而止,“是祭神。”“祭神?”扎灯笑起来,“一个堕神。”桑吉敛去笑容,她的眼神有一种深刻的恨意,“你懂什么,只要图噶降生,我就是这个仓城的掌权者。”“你信这个?”扎灯靠近她,“你觉得图噶会叫你做仓城的主人?”桑吉直直地盯着扎灯,“自然,我是图噶最忠诚的信徒。”“可悲的奴仆,”扎灯的声音轻微而怜悯,若是权力如此美妙,神为什么不自己掌控呢?“或者说——”扎灯的右眼已经全然变成血红,“你不过是一把利刃,一个工具。”桑吉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而是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哪怕是媒介,哪怕是工具,我也要得到权力。”“为了怀丹仁宗族的所谓荣光?”桑吉听了此话,面无表情地盯着扎灯,“你大错特错。”她起身就要走。“等等!”扎灯想要下床,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力气,“玛哈撒……”“你不是听到了鼓声了吗?”桑吉回头,她的脸掩在暗处,“你不是听到了吗?”扎灯看着这个人,她感到一种胆寒,“你为了剥她的皮……”“不,”桑吉不远不近地站立,垂头看她,“玛哈撒自愿为图噶引路。”不久前,玛哈撒家里。扎灯还在她家里修养,看着玛哈撒拿出一个护身符,“给我的?”
玛哈撒点点头,她比划着,在纸上写,“真神会保佑你。”“是桑吉送我的,我很相信。”提到桑吉,玛哈撒的脸忽然红了一些,扎灯看着她像是红花一样的脸蛋,“你脸红什么?”玛哈撒吓了一跳,用手捂住脸蛋,频频摇手,扎灯回味到一些东西,“你喜欢她。”玛哈撒被扎灯直率到近乎赤裸的话语吓到,一时间呆住了,她手足无措。“你这么喜欢,为什么要给我呢?”玛哈撒有着异常纯洁的心灵,扎灯看着她那双碧洗般的眼眸,她总会相信,玛哈撒不会说谎。玛哈撒在纸上写,“桑吉说神眷顾你。”她微红的面颊浮现笑容,“我也希望你能吉祥。”扎灯想起了玛哈撒的笑容,“你们是……家人,不是吗?”桑吉沉默了很久,“我没有家人。”扎灯听出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桑吉轻笑,“玛哈撒是为真神献礼,她应当感到荣幸。”她看着桑吉,怔愣许久,心中的苦涩与彷徨一同涌上,“愚蠢啊,愚蠢。”痴妄总是聚焦于未得之物,故而所得也终将失去。桑吉愕然地看着扎灯的神情,心中升上一种可怕的郁痛,于是匆匆离去。桑吉走后没多久,扎灯撑住床沿,往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在痛觉中获得了力量,她踉跄着站了起来,推开了门,这样的轻易,叫人惊讶,她站在长廊上,望不到尽头。炽白的日光在窗外,她手抓住了窗柩,看到了一轮巨大的金日高悬,无法直视。扎灯走了许久,路上没有一个活物,死寂,纯然的死寂,甚至没有风声,她在巨大的殿亭寻找一个出去的路,但是朱红的大门紧闭,她无法离开此处,绕过庭院,她继续往里走,熟悉的庙宇出现,她死死盯着那个匾额,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那法阵已经就位,泛着血红的光,在法阵的顶角,盛放着一团冒着黑气跳动的血rou,腥锈味此刻一同涌上,整个庙宇笼罩在血红的光华之中。她看着那个法阵的另一角,一架泛着柔和的光泽的皮鼓正沉默地伫立在那处,她几乎呼吸不过来,无法前进,翻涌的恶心与痛苦像是无可抑制地呕吐一般顶住她的胃部,她干呕起来。她看向那个大殿,甚至不敢再往前走。她挪动步子向前,每一步都让她的心颤抖起来,她站在这个大殿中,巨大得像是要倾倒的金身塑像就在面前,双眼被图腾画布所遮盖,高悬的殿顶,诡谲的壁画,她几乎不能行动,眼瞳都颤抖起来。那神像盘坐的膝上垂坐着一个人,巨像的压迫使她不能前进半分,她的心就像被抽空了其他情绪,只剩下恐惧,纯一的恐惧,她顶着这样的恐惧往前,在烛火中他赤裸的上半身绘着的刺青倒流着金色的光晕,她脱力跪坐在卡垫上,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逼出,”隆措。”她的肩膀被握住了,那种毛骨悚然从肩膀到脖子,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她没有回头,但是她明白她即将面对什么,那声呢喃像是从脑中刺破双耳,“宝贵的,我的,神眼。”她感觉到另一双手缠住了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