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欠他的，是因为他愿意给你，你觉得欠他越多，不就是他给的越多么。你光盯着自己欠他这一面儿，怎么想不通他为什么愿意给你呢。”
“能为什么。”张礼看呆瓜一样，“因为爱她啊。”
他还没走进单元门，信息素就开始蠢蠢欲动，从昨天失控到现在，他都是强撑着，全身都痛得像被一寸寸碾过，是信息素在埋怨他。
成君彦枕着老妈的肩，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可是欠太多了，还怎么平等地去喜欢呢？”
待上到四楼的时候，他看到成君彦抱膝坐在门前睡觉，发着淡蓝色光的透明球在他身边游荡，有的已经钻了进去，有的亲昵地贴着他的皮肤，好似在和他一起休息。
那摒弃掉腺体和信息素，只是普通人的周敬霄也会因为靠近成君彦就开心、轻松吗？
张礼清冷的脸抬起，“可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爱。你难道分不清爱和其他的感情吗？”
这是周敬霄第一次能够看到自己的信息素。只见一颗颗不停变化形状的透明气泡球，可以穿过任何物体，没有重量没有负担，欢欣地迫不及待地向上飘去。
那为什么？周敬霄第一次问自己。
张礼送白靖雯上车，回来看到小舅站在门口，她一下便警惕起来，“你都看到了？”
张礼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爱是什么很复杂的玩意儿吗？”
成君彦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冲了出去，“出去一趟！”
初一下午周敬霄才回去，走到楼下，有些意外地抬头，信息素告诉他，成君彦现在在楼上。
他抬头往上看，它们折射着太阳光，带着荷花的芳香，宛若波澜流动的璀璨星河。
“哦！”成君彦又冲回来，拿上饺子对老妈飞吻，“爱你！”
“等会儿！“成颂心追出去：“饺子拿上，顺道给小周捎过去！”
周敬霄想了想，“不是吗？”他难得地虚心求教，“你怎么分得清，是不是爱呢？”
“你告诉也没事儿。”张礼揣着兜，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我不会和她分开的。”
成长经历和性格使然，在没有完全确定成君彦喜欢自己之前，他会找各种理由去解释自己的动机，甚至不惜用难听的话去粉饰。
……
这些天，他一心想着怎么还，却从没想过如果亏欠是因为爱呢，那么，爱就可以弥补亏欠。
老妈抬手像挥苍蝇蚊子一样挥掉他的飞吻。
“说什么呢妈，没有。”成君彦打着哈哈：“您净瞎猜，没谱儿。”说完他赶紧溜号，推门的时候听见老妈在背后说：
这一幕又和多年前重合，只不过这次不是靠跑着就能到的距离，北京比树家庄大不知多少倍，成君彦跑了一阵子，打到辆出租车，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到达周敬霄家门口。
周敬霄不赞同，“那也有可能是别的感情。”
周敬霄：“为什么？”
每上一步台阶，都离他的另一半腺体更近一步，身体的疼痛就减少一分。
周敬霄走过去，那些跟随着他的信息素也飘浮过去，它们包围着
他的心就是一团被水洗过的纸，难看、皱皱巴巴，永远也展不开，摊不平。即使被太阳晒干了，也变得极其脆弱，稍用力就会变成粉末。
……
她在学校成绩很好，万事都有自己的一套严谨逻辑。
动机。他还没想过，自己做的一切，动机是什么。救成君彦的奶奶或者妈妈，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是周清颐口中说的圣父。
他整理下衣服，从兜里掏出洗涮干净的红绳给自己戴上，把平安扣在手腕上转正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敲了敲门。
成颂心没有继续追问儿子，去摆弄她的花，“嘿，瞧瞧，这花小周给我修剪的，多漂亮，欸！你嘛去？”
从小到大，周敬霄一直在藏，也最擅长藏。
她说：“人做每一件事，背后都有动机。当你为某个人做某件事，不需要回馈、找不到动机的时候，那就是爱，只有爱才不需要动机来支撑。”
张礼没成想，第一次见到这位只活在老妈嘴里的小舅，就要和他讨论这么老土的问题。
后面发生了太多事情，甚至喜欢的姑娘变成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是谜，性格阴晴不定，说话能气死人又把死人气活过来，两个人折腾来折腾去，一切又回到原点。
“成君彦，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欠高利贷了？”成颂心皱眉看他。
周敬霄微一点头，“我不会告诉你妈妈。”
周敬霄头一次当长辈，有些兴趣地和十八岁的外甥女交流，“坐车过来拉拉手就是爱了吗？”
后颈的皮肤有灼烧感，那是因为信息素溢出过多，它们来不及汇聚在一起，飘飘洒洒向上飞荡。
六年前，他在寒风里想，这种感觉应该就是喜欢吧。明明早就想明白的事儿，是怎么一步步发展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