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机场,登机口处。
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里,两个黑发黑眸黄皮肤的亚洲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作为两人在德国的同窗好友的克莱门斯依依不舍地为两人送行,一脸认真地承诺道:“l,我会在德国日夜思念着你们的。”
倒也不必日夜思念啊……
林玉絮哑口无言,一边十分无奈地轻笑着,一边温言安慰道:“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克莱门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身旁一身休闲装,脖子上挂了个头戴式蓝牙耳机,浑身散发着少年的青春活力的隋知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得不再次提醒道:“再不登机时间就来不及了。”
闻言,林玉絮抬起那纤长白皙的手轻轻揉了揉克莱门斯细软的头发,不得不最后和他告别:“我们真的要走了,你一个人也要按时吃饭,少熬夜,少吃快餐零食,知道吗?”
“嗯,我会乖的,你回国以后也要好好的,别太拼命。”
隋知春从林玉絮手上接过他的包,轻声询问道:“走吧。”
挥别依依不舍的克莱门斯,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林玉絮望向逐渐变得渺小的地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晃眼,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坐在他身旁的隋知春小心翼翼地望向他,十分关切地提醒道:“主人恐高的话,还是不要看窗外比较好。”
又想起出国前的那些事的林玉絮回过神来,几不可闻地舒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然后偏过头轻笑着顺了顺隋知春软乎乎的头发,示意他不要担心。
隋知春享受般地蹭了蹭他的手,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做主人的狗狗,被这样温柔地抚摸着,简直太幸福了……
时隔上次回家,其实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少不更事的他,以为总是理解支持他的家人在这种事情上——他是个同性恋这件事,也能如往常那般,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后,他便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家里人,包括自己有个同性恋人这件事。可想而知,这件事在家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父亲震怒,母亲也对此表示难以接受。而他也被没收掉一切通讯设备,禁足在家,复习备考。高考结束后,又被家里强行安排送出国了。
他与家里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双方一直僵持,家里人除了提供给他足够的生活费以外,不曾来过一个电话关心他在异国他乡过得如何,也不允许他回家,基本上算是断绝关系了。而他也拧着一股劲一直拼命努力,让自己忙到没时间去伤春悲秋。
在被父亲强制禁足的那段时间里,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他连喜欢谁都由不得自己。
在父亲强硬的态度下,他在确认爱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缘故被父亲为难之后,便默不作声地如父亲所愿,成为了一个提线木偶。
后来第二年年节前夕,他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让他回家过年。于是他便以为,那次叫他回家是因为他们想明白了,以为他们家又可以和谐美满的一直幸福下去。
然而回去之后他才知道,他太天真了。原来他们都以为,过去一年多了,时间会淡化一切。他以为家里人会慢慢接受,而他们也以为他当时不过是一时胡闹,一年过去,也该想清楚想明白了。于是才让他回家一起过年,想借着过年这个由头——毕竟大过年的,大家以和为贵,让他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想而知,那个年因为他的天真和固执,气氛极其凝重。他本来请了一个月假想好好过个年,结果最后,没出正月他就回柏林了。
回到柏林,他也没回学校。他流连于柏林街头各个俱乐部和酒吧,醉生梦死,也就是最后的那几天,他认识了隋知春。
那时的隋知春已经是阿维沙衣的常客,他被称之为“圣洁的的天使”。起初,这个名字是他的一位sub朋友在和别人聊起他的时候的戏言,因为在那个追求激情与刺激的俱乐部里,像他那样把爱情看的比rou欲重要的sub,就像是一股清流注入了浑浊的江河,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的圣洁、干净。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便没有人记得隋知春的圈名,“圣洁的天使”这个名号倒是越传越远。
恍然间思绪万千,却也只是几个刹那罢了。林玉絮盖上飞机上提供的毯子,想小憩一会养养神,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想到回国以后曾经笑眼盈盈的家人会对他冷眼相待,上次回国的种种经历也如观影一般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放映,他如何能安然入眠。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写个策划案看看文件来得舒服,把自己投入到工作当中,大概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本来看他准备小憩于是自己也准备休息一下倒下时差的隋知春察觉到他的动静,也跟着醒来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眼神懵懂而迷离,“怎么了吗?”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