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飘絮,已是二月余。
京城郊外,一座雕花小楼伫立于岸上。
两辆宝马香车从杏花小道徐徐而驶,朝小楼行去。
伴随着一记马吁声响起,在门外等候的小厮立马应上,满面笑容的迎接马车内的人出来。
帘缝探出一角扇头,一张油头粉面的男子面容暴露在阳光下,他睨了眼小厮,道:“郁娘怎么没来?”
“郁娘身体不适,正在香房里头等您呢。”小厮赶紧道。
“也是,总归是上了年纪了。”男子摇着扇子,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后面又是一道长长的马吁声响起,男子理了理衣襟,清咳几声,挂上自认为风流倜傥的三分邪笑,走到马车前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那是一截用玉做的手,指若修篁,节骨分明,被Jing心打磨过的指甲犹如一扁扁剔透月色的琼玉嵌在指尖当中。
乌发随着塌下的肩头,接连落在他的颊边、胸前,如一卷黑绸缎铺展开来,在阳光下反射出几近妖冶的鸦光,衬得他腻理胜雪,随后是一对被黑睫轻掩的眼,甫一掀开,竟是勾魂摄魄的绯瞳,眼尾似凤尾华丽而魅惑,他穿着一袭松垮的紫衣,施施然从马车上落了下来。
“余兄。”
男子屏息,失神片刻,听到美人在唤他,立马上前,欢喜的“唉”道。
“这便是你说的‘天上人间’?”醉倾颜抬起下巴,似笑非笑,绯眸睨着他,涟漪的湖水似结了一层薄霜,美人不悦的样子也格外令人身心荡漾。
“正是。”余兄,即余承锦,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此言非虚,立马装起样子挥着扇子朝雕花小楼朗声道:“自古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即谓‘天上人间’。声色犬马,不亦乐乎?”
紫衣美人依车而立,不可置否,只是眸中神采褪去,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无聊之色,他拢起露出亵衣的袍子,像个踩云而行的仙人走向了小楼。
余承锦赶紧收了扇子跟上前去。
“倾颜兄,之前我赠予你的簪子你怎地不戴?是觉得成色不好?是我的不是……只是簪花楼现成的上乘货便是那支,你若等的住,来日我给你寻支碧海龙珠簪可好?”
“我与余兄怎会因为一支簪头的小玩意儿生分?只是我素来不喜繁文缛节,束冠之礼对我而言更是束缚,我知余兄的好意,心领了。”
两人说话间,小厮带着他们穿过正门,踏入了一个格外巧夺天工的天地,朱红色的雕花梁柱上盘绕着栩栩如生的游龙戏凤图,红色帷幔四角垂落,桌椅玉器无一不名贵,四处案上摆着奇花异草,正中间一副仕女画像,香肩半露,琵琶挡面,长长秀发蜿蜒在榻旁的白皙小腿上,画像的下方是一柱烧着的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犹如一把放入湖底的钩子,引诱着猎物的前来。
余承锦如痴如醉的盯着这副画,眼神如一条黏腻shi滑的蛇从赤裸雪白的足爬上女子圆润的肩头,最后在看不清容貌的脸上徘徊,大有恨不得一尾巴撞开仕女面前竖着的琵琶的意味。
“……每每来这里……我都在想这画像里的妙人会不会比……郁娘还美……”
余承锦魔怔了般,喃喃自语道。
只见余承锦眼神变得些许混浊,随后像昏暗的灶台被加了几根柴火,又迸发出极为赤艳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眼眶。
“倾颜兄,随我来。”余承锦神情恢复正常,挥着扇子大摇大摆的往楼梯上走去。
余承锦停驻于一门前,推开门,纱幔重重,昏暗的烛光下,一把琵琶静静立在角落里。忽然,琴弦微微颤动,一只柔荑素手轻轻搭在琴弦上。紧接着,一张绝美的脸从琵琶后面缓缓露出。
“余公子,听闻您带来了一位客人,我特地取来琵琶给你们助助兴。”女子柔柔道,朝醉倾颜望去,眼波流转,闭月羞花。
女子微微睁大了眼,叹道:“公子您真是丰姿俊秀,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倾颜,单一个醉姓。”醉倾颜拱手回道。
“妾身牌名郁娘,醉公子幸会。”
“郁娘,小柳儿去哪里了,怎不过来陪酒?”余承锦眉头一蹙,训斥道,“我特地带贵客来‘天上人间’见见世面,你们最大的招牌怎么不出面呢!难不成想扫我们的兴?”
郁娘唇边的笑意一僵,秋水剪眸里含了些许无奈,“柳儿不是楼里的女倌人,只是偶尔会来这送姐妹们的衣裳罢了。况且柳儿尚且年幼,不懂寻欢作乐之事,怕扰了二位的兴致。”
“不过陪个酒,露个脸罢了,你现在就叫人过来,我与倾颜兄候着便是。”
见余承锦不依不饶,郁娘面露难色,踟蹰半晌,终是叫了外面的小厮进来吩咐下去。
房中有一方小台子,上面摆着个雕花梨木椅,郁娘抱着琵琶坐了上去,玉指轻弹,弦音四起,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错杂弹,甚是动听。
台下醉倾颜问道:“小柳儿是何人?”
“自然是郁娘的儿子。”余承锦笑道,“郁娘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