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天图说的一字不差,他的母亲,用那种手段,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单纯,她对俞觉抱有着不可忽视的恶意。
而这些恶意,不是因为俞觉本身,而是因为,他对俞觉的情感。
是他牵连了俞觉,让俞觉遭受了今天的无妄之灾。
他心头似在滴血,脸色几近凝固,他没有丝毫否认:“伯父说的没错,是母亲,是……”
是他的感情和存在导致了今天,他总是不愿意接受,却还是要面对这一点,是他给俞觉带来了痛苦。
“是我的错误。”他说得艰难,自我审判中,这些话像是他对自己的凌迟。
俞天图冷眼瞥着他:“很好,还知道不推卸自己的责任,我告诉你,你和苗菀身为母子,她做的事,你也得给我担着!”
“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你,小觉根本不会被那种狠毒的角色盯上!”
俞天图又重复了一遍,又像是一击重拳,猛地锤在何秩的胸口上。
他这样吼斥着,态度又极其差,无论说了什么,一般人都会有些恼怒的。
可何秩的姿态却是前所未有的低,他淡声应下俞天图的指责:“我明白。”
俞天图吼出这些,情绪平复了一点,他坐回去:“所以呢?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我儿子,主动离开他?”
何秩蓦得攥紧了拳头,他声音有些颤抖:“伯父,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给觉觉,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是我,不想离开他,我没办法接受……失去他。”
俞天图笑了,笑容有些嘲讽:“离不开?何秩,你说这话不感觉心虚吗?说什么离不开啊,当年还不是走得干干净净?”
何秩的指尖深入手心的肌肤中,手掌和指节都被他握得几欲断裂出血,他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俞天图所提到的这件事,是他这重生前后近十年里最大的痛楚。
他当年实在太过天真与弱小,轻易听信了苗菀的谎言,出国后才惊觉被断了一切与国内的联系,等他不久后找到机会回来时,
俞觉已经不是他的俞觉。
这是他难以抹消的噩梦,是他午夜梦回每每梦到时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的现实。
直到现在,俞觉回来了,他依旧没有摆脱那样的梦魇。
“当时我母亲骗我说生了急病,可能回天乏术,我走得有些急,所以像是不辞而别。”
何秩闭上眼,“母亲并未生病,只是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她又一直想让我出国进修,希望我一边修学,一边替她稳固公司。”
“我一直没有答应,所以她才出此对策。”
俞天图冷嘲热讽:“哟,没想到何董也有这么犯蠢的时候?你母亲也是,看来是毒了一辈子,手段永远这么下三滥。”
何秩并未否认,他继续道:“我一个月后回来了一次,那时候……”
他换了原本的说法:“正如伯父所看到的,觉觉大病一场,那个他……不再需要我的出现了。”
俞天图沉默了一会儿,他冷淡地瞧着何秩:“行,这事就算说得过去,可是何秩,你做的这些事,我真看不到你有考虑过小觉的想法,中间这五年里,你在做什么?你从来没出现过!你是不是真的把他当可以随意招来喝去的小猫小狗?”
俞天图并没有俞庭那样细腻的心思,能够体会何秩的心情,他只知道,无论何秩有没有难处,他的儿子在这两场事件里都受到了委屈。
“我从未这样想过。”
俞天图依旧气愤:“还有你母亲,对你干涉太严重了,她是有病吗?那小觉以后要是真的……不得总是受委屈啊?”
俞天图说话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不佳:“不行,你这母亲真是太难搞了,骨子里就又毒又坏的,你很有可能遗传她啊!我不放心!你还是……”
俞天图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病房里躺着的那个人突然出了声音。
俞觉没有看任何人,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你们想吵,可以出去吵吗?”
“小觉!”
“哥!”
“觉觉!”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都有些惊喜地看向他。
俞觉却微垂着眉眼,眉宇间有些疲惫,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想静静。”
三人顿时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俞酥先开口,她站起来:“那好吧,我们出去,让哥好好休息一下。”
俞天图唇角动了动,没说什么,瞪了一眼何秩,转身走了。
而何秩却深深看着俞觉,黑曜的眸子流动着异样的情绪,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跟俞觉说什么。
俞觉也没有回视他,他微微偏开头,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明示他,请他离开。
何秩抿起唇,略显凌乱地转身离开病房。
他关上门的一瞬间,俞觉便回过头,落在了那方消失的人影处。
何秩和俞天图对峙开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