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霈梦到好大一只煎鱼,油汪汪香喷喷从天上飞来落在她的盘子里。nainai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煎鱼,只有咱们霈霈能吃到。”张霈乐极了,伸出筷子刚想大快朵颐,筷子尖儿就被敲了一下,煎鱼又重新掉回盘子里。她扭头一看——好哇!又是她老哥,这会儿正得意洋洋一脸坏笑举着筷子嘚瑟:“笨蛋,吃饭都吃不利索。”张霈气极了,在梦里气势十足一拍桌子:“张泽!你迟早会后悔的!”张泽正要回嘴,就看见那煎鱼一下子跳起来,浮在空中金光闪闪——煎鱼,变成煎鱼超人了!张霈得意极了,她总得治一治张泽,谁叫他总是欺负人呢?她趾高气扬地说:“煎鱼超人,去把我哥揍一顿。”煎鱼超人披风威风凛凛地抖起来,把张泽揍得哇哇大叫落花流水,笑得张霈几乎喘不上气——“哈——”张泽手一松,张霈终于呼吸上新鲜的空气了。张霈醒了,被她哥捏鼻子捏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她哥跟阎王爷似的立在床边,Yin森森地说:“起来,咱们聊聊白天的事儿。”白天,白天有什么事儿啊?张霈猛然想起自己过河拆桥的行径,这会儿爸妈又不在家,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张霈在屈这一面十分在行。当时立刻不困了,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立在床上给张泽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哥对不起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狼心狗肺我以后再也不喝冰镇汽水儿了对不起对不起下回再也不敢了。”张泽不吃她这一套,她知错了她怂了,但她下回还敢。张泽抱着胳膊冷笑:“道歉就完事儿了?道歉要有用,你猜对面派出所是干嘛吃的?”张霈自觉不妙拔腿就想逃,可惜,晚了。张泽一双魔爪已经伸过来,张霈身上全是痒痒rou,一碰就笑得浑身发颤瘫在床上:“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哥我错了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我真不敢了我怂了哈哈哈”张泽哪里肯放手,专挑她怕痒的肚子和小腿挠,两个小孩一时在床上滚作一团。直到张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张泽也累了,才双双瘫在床上喘气。缓了一会儿,张霈那跟蚂蚱似的思维又跳开了:“哥,你说人要是失忆或者记忆被改写了,那这个人还能算是他自己吗?”那时候张霈还不知道“人格”这个名词。张泽纳闷道:“你怎么一天到晚净问稀奇古怪的问题?”“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嘛!”张泽嗤一声:“我哪儿知道这个,这个估计科学家都没研究出来呢。”张霈一骨碌趴起来,月亮照进屋里的光线十分柔和,张泽眯起眼睛犯困。张霈趴在他耳朵旁边腻烦:“真的呀!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梦到我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说,要是回头我失忆了,就跟呃就跟韩国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然后被移植了别人的记忆,那我还算是我吗?我的脑子还能跟现在一样吗?我还爱吃煎鱼吗?”张泽一骨碌也趴下身将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就你这对煎鱼的执念,就算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忘不了,放心吧。”张霈知道张泽在应付,她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含糊过去,因此两叁步爬过去骑在她哥后腰上:“别睡,醒醒!回答完这个问题再睡啊!”张泽身上一重就知道要不好好探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鬼问题他今晚就别想睡了——他后悔了,叁更半夜干嘛非来报仇呢?他叹口气,说:“下来下来,我给你讲。”张霈这回听话,她下来了。张泽坐起身,垂着眼睛想了两叁秒,说:“先说结论:我不知道。但可以说说我的想法。”“记忆无非就是我们过去积累的经验,比如你爱吃煎鱼,那是因为你吃过,你知道这玩意儿好吃,而且你本身就带着爱吃煎鱼的基因;但假如你完全换了个记忆呢,比如换成一个不爱吃煎鱼的人的记忆,在他的认知里煎鱼就没那么好吃,即便你还是这个身体,但记忆和生理产生抗拒冲突,你对煎鱼的热爱无论如何都会消减,甚至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以此类推,整个人其他的爱好包括性格八成都会发生变化。笛卡尔知不知道?”“不知道。”“笨。是位法国的哲学家,老爸翻译过他的手稿他有句很着名的【jepensedoncjesuis】,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是【我思故我在】。”“哦哦,爸爸说过这句话!”“对,但这句话被争论了好长时间,哲学家们说的话都云山雾罩的不过我理解的这个【故】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什么叫因果关系?”“你不还用【因为所以】造过句吗?因为你喝冰镇汽水,所以你要挨你哥我的揍,这个原因导致这个结果,就是因果关系。”“明白了。”
“好,那接着说。这句话我问过老爸,他稍微讲过一点儿,说实话,听不太懂,扯到二元论什么的但他的原则里有一条:【凡是我没有明确地认识到的东西,我绝不会把它当成真的接受。】不要觉得他不讲道理,其实他是最讲道理的,他对一切事物保持怀疑,去审查所有东西、按照次序一一思考推理,当然,他完全是按照他自己的规则在思考,他只讲自己的道理。话又说回来,他不断怀疑、论证、推断他所怀疑的任何东西,这些都会变成他的记忆——所以这句话的主语不是【我】,而是【我思】——知道主语是什么吧?”“知道呀,你继续说。”“成成成。所以,在我的理解里,笛卡尔认为一切都是虚无的,除了【我一直在思考】这个事实。按照这个思路走,【我思】是每个人的主体,也就是ego,自我;而这个自我完全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