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白鲸意向,灵感来自williafordgibn的海豚;本章含时间线错乱)马蒂亚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地狱,但他老是想知道现有的一切将于何处终结。假如一个人的死亡即是一个人的结束,那么这个世界也终究会走向死亡与结束么?一切将于何处终结?世界又源于何处开始?每当想到这些,他便被一股浓烈而势不可当的悲伤淹没,就仿佛已经见证过世界终结于庞大悲剧似的。年迈仆人把他的消极思绪归结为对神不敬,以至于被带病的虫子污染了血ye和脑子。“总是因为被污染的血没放干净,您哪。”那老仆人总是说:“神也总是不肯宽恕您,但我日日夜夜为您祈祷,以求您能获得宽恕与解脱。”每当老仆人说这种话,马蒂亚就下令鞭打他,可即便被被抽打得鲜血淋漓,他嘴里还是喃喃着“愿主宽恕您……”马蒂亚心想,假如主真的存在,牠会放任人们互相用剑刺穿胸膛么?会放任人们驾驶大船千里迢迢去屠灭另一群人么?会放任人们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去满足他们的欲望么?没错,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就像那头白鲸也根本不是出于所谓古老的家族神秘术,亦不是因为自然生灵拥有最纯澈的眼睛,能自动选择善良的一侧;而是因为当初捕鱼船捉到受伤的这头鲸时,在它的饵食里加了大量的致瘾的药。自此之后,白鲸徘徊于他们的家族领海,而祖父花大价钱聘请来自极北之地的驯兽师,据说这是世界上最高明的驯兽师,能驯服当地独有的白色巨熊。那头鲸不是普通的鲸,尽管它看起来只是整天懒洋洋地在家族海域里打转。马蒂亚常立在浅滩上凝望那头鲸,任凭海水浸泡冲刷柔软皮靴。那是一头战利品,在某场局部战争中被家族捕获,从此便成了瘾君子。它从水里抬起身体,露出身体两侧和腹部的盔甲片,那些盔甲片内侧呈v形,深深刺入白鲸体内,使盔甲片不会脱落,盔甲周围的皮肤因不断刺激和海水浸泡,生出病变黑斑。这头鲸名字叫做“战士”,曾经击毁二十多艘战船,吞下许多掉进海里的本有生还可能的敌人。玛丽埃塔吹了声口哨,“战士”的尾巴拍打起来,兴奋地跃出水面。如果将这个进程放慢,看起来就像“战士”挂起了一座小瀑布。“看看,我们的战士。”大船还没有卸完货,玛丽埃塔的注意力还停在“战士”身上,她将手搭在眉毛上,半是对马蒂亚,半是喃喃自语:“哦战士,战士,我们的时代来了,我们的时代来了……”马蒂亚知道她热衷于打扮成男孩去下城区参与革命话题,偷偷监视她的仆人不断向他报告他的妹妹呼吁着手建造一座没有贵族和王室的“未来之城”,因为与狂热粉丝争执话题而大打出手,站在酒馆桌子上破口大骂。有很多次,马蒂亚想让她回到地面来,因为党派的狂热可以将她簇拥到高处,为她供奉很多苹果酒,但往往,这种狂热不会持续太久。他的哲学老师不止一次告诉他,他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可悲观主义者没什么不好,总得有人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他觉得自己从未年轻过,他没有过饱满的Jing神和结实的肌rou。自己仿佛从某一天起就悄无声息出现在这座年代已久的城堡中,腐朽的藤蔓已经在他心里牢牢扎根。他没有亲手打过猎,来自森林的风不干净,携带古老诅咒——茱莉亚是这么说的。因此,他想念每一次玛丽埃塔在阳光下朝他方向跑来的样子。水面上五颜六色的水母会生生灭灭,无休止地被创造被毁灭,如果被冲到沙滩上,它们的身体会渐渐干枯,收缩成一块破布,一片泡沫,人鱼化作泡沫是因为拥有灵魂得以飞上天堂,水母却因没有奉献自身的机会而换来彻底消失。想象不到比这更彻底的毁灭了,没有呻yin,没有遗物,无迹可寻,马蒂亚因此对死亡产生恐惧,因为他知道人死亡之后,rou体最终也会消失,并不比水母强多少。只是时间问题。而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他无法接受玛丽埃塔受到任何伤害。他希望她追求平静,最好是一辈子生活在这座城堡的庇护下,躲在无花果树的荫蔽中,祖父的爵位和宣誓过为家族卖命的骑士们会守护她,还有比这更惬意的选择吗?就像无数次,他靠坐在Yin影中的沙发上,沉静地看着玛丽埃塔,她在阳光穿过窗户投射的光芒中微笑,她朝祖父撒娇,故意用矫揉造作的尖细语调yin诵诗歌,逗弄那三只尽职尽责的猎犬……玛丽埃塔!玛丽埃塔去查看德里运来的昂贵香料,马蒂亚抬头向更远处的村落里看去,有人已经将近海时死亡的水手运回村庄,他们支起火堆为水手送行。火堆要从白天烧到满天星斗再烧到黎明。火柱在冉冉升起,笔直而壮丽地指向天空,“战士”远远吊唁,再次跃出水面。晚上,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马蒂亚知道自己命数已尽。是报应吗?是因为自己将戈利多推下更衣间的坑洞吗?他不止杀过这一个人,杀过人的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是他要死在这个时候呢?自然,他一向体弱,可他就不能再和玛丽埃塔多呆一会儿吗?玛丽埃塔,玛丽埃塔,玛丽埃塔,我的玛丽埃塔,我的同胞姊妹,我的心爱之人,我不愿在黑暗中独自一人……马蒂亚睁大眼睛,漆黑眼珠已经失去焦距,泛紫的指甲抓破床单。他感到很冷,想要耸起肩膀,却因为肺里刺痛的空气失去力量。那瞬间他想念玛丽埃塔的吻,想念她的柔软嘴唇,想念她依偎在自己赤裸肩膀上时垂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