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净说:“他们都说,只有傻子和精神病才会在午休时间留在这个该死的
为了不显得太奇怪,就算很心疼这一百块,还是得花钱消灾。到底什么礼物需要一个部门十几个人筹钱啊,假肢吗?再说谢筱竹那样最多也就算个脑震荡,流了点血而已,根本没什么大事——虽然想起自己那时的过度反应觉得很汗颜就是了。
过于甜腻的叫声让自己率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裴净浑身一抖,跟触电似的蹦起来,猛地推开谢筱竹。
他弓起背,忍不住夹紧了手指。谢筱竹安抚似的摸他的背脊。
“部长,那可是龚可心诶,你真的不去参与那个项目吗?”一个同事这样问。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还去看了她在洛杉矶的巡演,本人好漂亮”。
谢筱竹半屈着一条腿,看着裴净开始动手解自己的皮带。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往门口偏移一点:“不怕有人来吗?”语气里却半点担心都没有。
几乎没有颗粒感的咖啡味,然后是牛奶,浓重的奶味,糖精的味道。与其说是咖啡,不如说是给小孩子喝的饮料。过高的甜度使血液浓度上升,根本起不到什么提神的效果。
谢筱竹站在簇拥着他的人群中稳健发表端水感言:“龚小姐自然优秀,但比起一个不熟悉的项目,还是留在咱们部门更吸引我。”
“我会给咖啡拉花,据说水平还不差。”他对着裴净微笑,“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虽然完全分辨不清楚他的思路,但是有过“谢筱竹”会死的想法后,后续一切发展都变得可接受了。
裴净装作才注意到的样子,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啊,好。”手忙脚乱地去转账。给谢筱竹“筹款”这种事情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但是虽说如此,如果干脆地拒绝掉反倒引人怀疑。
侧身把拉环扔进垃圾桶的当儿,一个身影渐近,在茶水间的另一半领域站定。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想喝咖啡的话,我办公室边上有咖啡机。”
他又问了一遍:“不怕有人来吗?”说这话时他一只手抚上裴净的脸颊,用两根手指擦了擦他的额头,好像很期待有什么人来似的。
两星期后,谢筱竹回到公司,调职的传言被打破了。
“啊!”
裴净摇摇头,把手中的易拉罐放下,往茶水间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在谢筱竹身前跪下。
他尝试着放松,准备迎接疼痛的袭击,但是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意料之外的奇怪感觉,令他失去方寸。越集中注意力身体越紧绷。他抓住病床的床板,上半身悬在谢筱竹脸上,死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他回到座位上,打开了一个浏览过无数次的界面。盯着这一界面看了一会儿,再次将视线投向谢筱竹时,眼神内所包含的感情已然完全不同。
弯腰捞出咖啡,径直走进无人的茶水间。茶水间空间不大,一边通往露台也不显得狭窄,视觉上比实际要开阔一些。裴净出神地站在洗手池前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咚”的一声脆响,拉环被扯下来,他喝了一口温凉的牛奶咖啡,喉头滚动着努力咽下去。
没关系,反正他只是想买而已。他想买就买。终于,购买性价比超低罐装咖啡的权力回归到他手上。
周围的同事发出感动的惊叹时,裴净缩在角落里,眼睛却直直盯着谢筱竹后脑勺的疤痕看。虽然拆了线,但是浓密的黑发间稍显秃损的地方还是很显眼。
进了两根手指。
他一口气跑出医院外才感觉到腿脚发软浑身酸胀,不知是太久没好好休息了还是别的原因。他气喘吁吁地换气,抹了一把脸,一种奇怪的想法涌了上来:谢筱竹没事,他觉得这种结果并不坏。
裴净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沉着,手指却小幅度哆嗦着,半天抽不出皮扣,额上冒出一小片冷汗。从一开始,谢筱竹便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手肘半搭,悠然自得靠着流理台,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声音一如既往轻松愉快。裴净脸上少了一分受宠若惊,多了一份沉静。他紧握棕色的小巧瓶身:“我喜欢喝罐装的。”
谢筱竹盯着他的身体看了一会儿,隔着衣服叼住了他的乳头。
“裴净,我们在组织给部长筹集慰问礼物,你要不要也参加?”于佳从讨论的人群中走出来这样问道。
“你既然没事了,我就走了。”他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羞红着脸跑出了病房,差点与门口的护士撞个满怀。
足足过了好几天,才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去上班。在听说谢筱竹出事后,部门同事都齐齐表现出了心疼与怜惜,有的女同事还哭了,摸着眼泪说“很担心谢部长”。裴净看到这种感人场景简直头皮发麻,如坐针毡,手抖到连键盘都按不下去。
到了午休时间,欢迎谢筱竹回归的同事们散开,三三两两地去食堂吃饭或是休息。裴净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走出办公桌,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按了罐装咖啡的按钮。眼睁睁看着机械手臂运作着把罐装咖啡吐出来,哐的一声掉在出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