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可得好好找个伴儿,在这世间尽可能活久一点儿。」
阿兔还小时,阿妈就苦口婆心地如此告诫。印象中阿妈鲜少如此严肃,只记得几年前有一回——大批胡萝卜因暴风雨统统烂在地里了,她的耳朵才紧张地翘成这个角度。
「这是为什麽呢,阿妈?」
「我们兔子,如果感到寂寞就会si掉。”阿妈说,“这是我们一族代代相传的诅咒。切记切记,别一个人生活太久。」
阿兔点点头。
兔生艰难,且活且珍惜。这个道理,历经伤痛的阿兔从小就懂。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後,知了在窗外举行大合唱,兔子们的学校放暑假。阿兔最要好的朋友灰兔罗罗在家闲着无聊,便给他打电话:
「阿兔啊,来不来我家玩?我有胡萝卜汁,胡萝卜冰激凌,还有软乎乎的胡萝卜抱枕,」罗罗说:「我好无聊,兔尾闲得发痒。」
「可阿妈让我帮忙替院子里的胡萝卜浇水,一时半会儿没空两小时後再去找你玩,可以吗?」
「那好吧,你快点儿,我在家里等你过来。」罗罗不情愿地答应了。
於是阿兔身着农夫装,在院子里勤勤恳恳地提着绿水壶浇水。一个半小时??後,待他换上外出玩儿的便服准备拜访罗罗,阿妈却告诉他一个噩耗。
「罗罗si了。」阿妈眉头紧锁,「说是一个人在家深感寂寞,五脏六腑统统像沼泥那样变绿腐烂了——兔子一旦感到寂寞,就会变成这样。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三日後,阿兔随朋友们一齐去参加了罗罗的葬礼。他小小的身子放在长方形的兔棺材里,像是睡着了般,任谁也看不出毛茸茸的黑灰兔皮下藏着发绿腐烂的五脏六腑。
「愿逝者安息,魂灵前往一个满是胡萝卜和包心菜的天国。」牧师y诵悼词,「阿门。」
「阿门。」阿兔和朋友们纷纷垂下耳朵。
如果那天自己早些去罗罗家找他玩,他的内脏说不准就不会变绿,也不会si了看着兔棺材被埋进泥土里,阿兔不由得掉下眼泪。他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当只t贴的兔崽子,再也不让身边的兔儿们感到寂寞。
胡萝卜收割的季节过了又过,不知不觉阿兔便从兔高中毕业,进了兔大学。他和父母告别,有生以来头一回交了nv友卜卜,心里醉醺醺的,像是喝了五大杯包心菜酒。我要待她像待萝卜田那样好,阿兔心想,我要用这锋利的门牙抵挡现实的纷扰,用这一身纯白的兔毛温暖她的心,绝不让她受冷落。
但卜卜终究是si了。她si在一个仲夏的深夜,孤零零地,悄无声息地腐烂在被褥里。
「可那晚卜卜分明叫我不要随她回家,说是想独自静静」阿兔在朋友们面前潸然泪下,「我不明白,这难道不是她的意愿吗」
「唉,这也是常有的事。」朋友们用兔爪拍拍阿兔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生为兔仔,注定要经历多一些悲欢离合。」
卜卜的葬礼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後举行,一如罗罗逝去的那日。看着卜卜的棺材被埋入土里,听着她生前选定的葬歌,阿兔突然不再流泪了他暗自决定,自己要打破这世代相传的诅咒,当只不一样的兔阿崽子-一只不会因寂寞而变绿腐烂的兔崽子。
朋友们发现,阿兔自此变得沉默寡言了。他搬出兔大学宿舍,开始了独居生活。阿兔在yan台种胡萝卜盆栽,晨间出门跑跑步,晚间伏案看看书,倒也自得其乐。
「我的孩子,你不感到寂寞吗?」
一天晚上,远在老家的阿妈打电话给阿兔。
「寂寞是有的,但我已不会因为这个变绿了。」阿兔骄傲地汇报:「我想我打破了诅咒,成了只结实的兔崽子阿妈你尽管放心。」
电话那头传来恒久的沉默——约莫有萝卜籽长成大萝卜那麽久。
「阿兔,你长大了。」阿妈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从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孩子,也不再是兔崽子了。」
「这又是为什麽?」阿兔一怔。
「兔子会因寂寞而si,感到寂寞而不si的便不是兔子。」阿妈冷声道,「你将远离族群,到一个没有胡萝卜也没有包心菜的地方去」
一个没有胡萝卜也没有包心菜的地方。阿兔反刍着阿妈的话,不由得浑身颤抖。他将被族群除名,被薅毛,被驱逐,到好远好远的土地去流浪。那儿想必没有纯白的同胞,也没有魂灵久居的天国。思及此,阿兔看着天上的圆月,流下好久没流的泪来。他的眼泪滴在盆栽里的萝卜neng芽上,将土壤润sh了。
阿兔的si讯在隔天传遍了故乡。兔警方在yan台上发现了他的屍t。经诊断si因为内脏变绿,想必是寂寞而si的。
「他至si都是个了不起的兔崽子。」兔儿们纷纷这麽说。他们在田野里替远在天边的同胞祷告。
白兔寂寞至si/完
有一个诗人,她ai作诗。
她孜孜不倦的写呀写,写了好几年,诗歌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