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低头跪着,显然没有发现我的目光。
路过一处池塘水面,我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倒影。
从前我一向不让他对我行此大礼,就像不愿把狼训作犬。
我看到他的身t僵了僵。
霍临渊抬头,愣愣地望向我,好像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不知不觉,我已成了一个眉目冷峻,不怒自威的帝王。
他低头跪在我面前,瘦削的背挺得笔直。
“既如此,那朕替李卿赏你个名字如何?”
老太监好像急得不行,却又不敢催我,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
他不看我,低着头轻声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不必在意。”
我神se冷淡地走向往回走。
那种疼痛像一条毒蛇,攀上我的心。
推开紫宸殿的门,老太监招呼侍从都退下,而后阖上殿门。
“怎么回事。”
我懒得同他废话,走上前去ch0u出他的佩剑,一剑划开外衫。
老太监本要打开殿门,见我转身要走,只能错愕失落地跟上。
他就跟以前一样,我罚他就只知道一言不发地受着,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讨嫌。
“脱衣服。”
“要么告诉我你怎么成了这样,”我看着他的眼睛,不再给他机会避开:“要么
有这么高兴吗。
压抑许久的怒意上头,我走上前揪着他的衣襟,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霍临渊,我给你两个选择。”
兜兜转转,到头来还不是要来讨我的赏。
他梗着脖子,过了好一会,才磕头谢恩。
到他戎马一生,一直未曾娶妻,父皇也为他张罗了几次,但都被他拒绝。
他走时我不是没派人找过他,结果却是杳无音讯,如今自己吃了亏回来,我凭什么在意他?
连我自己都有些陌生。
他似乎迷茫了一瞬,等意识到我的恶意,眼中后知后觉地涌上痛意和委屈。
谁说我在意了?!
我一步步走向前,和他视线相接,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跪在殿里,仰头看我。
我看他在朝臣若有所思的探究眼神中一步步向殿外走去,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慢。”
他看着我,张了张口,好像有万语千言,最后只是说:“陛下。”
其中最可怖的伤口已经变成深黑se的疤,从左肩一路贯穿到锁骨,烧得我眼痛。
但谁让他选择自投罗网呢,那便休怪我以帝王之尊伤他。
偌大的殿里只剩我和他。
不是不屑我为他安排的前程么。
走到殿前,我突然停住脚步,对他抬了抬手。
不等他回答,我含笑接着道:“临渊。”
不是嫌我为了瑾安要他走么。
再说,养了他这么多年,连他的名字都是我给的,结果他给我带回来一身的伤,我连过问都不准了?
思及此,我语气微微上扬,明知故问道:“听说李卿收了你为义子,他可曾为你取名?”
jg瘦的身t之上尽是伤痕。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衣领钻出来,经过锁骨,落在颈下。
我跳转方向去御花园转了一圈,打算散散心,顺便晾着霍临渊。
他抬头看我,触碰到我的冰冷目光后微微一愣,复又低头轻声说:“回禀陛下,义父还不曾为臣取名。”
他神se一黯,声音沙哑地应下。
他眼中重新燃起光彩。
我撑着头倚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臣子进殿,不可佩剑,ai卿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我看到他腰间佩剑,便知道g0ng人们还是按照我从前的规矩来,没有让他摘剑。
于是踢了踢他的剑,神se不屑。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愿天下有识之士都如你和瑾安一样拿出些真本事,朕也好成全他们的青云之志,是吗?”
随行的太监从我小时便在我身边侍奉,也自然是看着霍临渊长大的。现在见他回来,一张老脸止不住流露出欢喜神se。
我懒得理他,径自走到案前看折子,任他跪着。
我g起嘴角,鼻腔发出轻笑气声,而后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他,恶趣味地看他跪在我脚边。
见他难堪神se,我只觉心中舒坦多了,连语气也没那么大恶意:“ai卿战功赫赫,朕得好好斟酌封赏,先退下吧。”
如今他可算有了个义子,且确是个将才,我便打算成全他这份私心。
只不过在朝堂上看到那个许久不见的混蛋时,我还是险些失态。
等到散朝,我不紧不慢地走向紫宸殿。
“李将军同朕说你有军情面呈,去紫宸殿候着吧。”
等翻了好几本折子,我状似无意地朝他的方向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