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气温闷热,放学之后我总是会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同结伴而行,奔进学校门口对面的超市的冰柜里挑上一支雪糕拿去结账。
我们边吃边在回家的路上打闹,导致雪糕没吃完就化在包装袋里,那个时候也不觉得可惜,总是会在回家前丢进街边的垃圾桶里,再在路口挥手告别。
新学期没多久班里就新来了一位转校生,体型比我还要瘦弱,个子比我矮上一些,性格也比较内向羞涩。
班主任介绍的时候他就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任由班里的同学打量,只在听到给自己安排的座位时才抬起眼,攥着书包的肩带走到位子上。
我的座位和转校生刚好是条对角线,是无论怎么看都不会产生交集的情况。
然而却不知怎地,课余休息时间,我的目光总是无意识地会落在对方身上。
他从不主动和班里的同学说话,经常一个人盯着窗外的芙蓉树发呆。
从一开始就捕捉到的强烈的违和感不受控制地吸引了我的目光,课间喧闹的课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是静止的,眼睛里倒映出芙蓉花的影子。
总觉得不能坐视不理。
每天放学,他总是最先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苦于没有搭话时机的我,终于在一个下着暴雨的放学晚上抓到了机会。
班主任和班里的同学先后挤入吵嚷的走廊离开学校,整个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个新来的转校生还坐在座位上。
瞬间就清楚了。
我和他都是不会有家长来接的那种孩子。
我拿出书包里放着的折叠雨伞,正想着向对方打个招呼,问他没有伞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却不曾想直接看到了对方眼含热泪的急切表情。
“没有按时回去……妈妈……吃不到晚饭……”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转校生是单亲家庭,他妈妈上班的地方离家和学校都很远,他每天放学第一个冲出教室回家,就是为了给他辛苦挣钱的妈妈做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于是我果断把包里的雨伞塞到他怀里,嘴里嚷嚷着我去找好朋友蹭个伞便跑出了教室。
校门口哪里还有朋友的身影,我心知肚明今天是一定会淋雨回去了,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即便我浑身都被淋透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喜悦。
盲目逞英雄的后果就是,当天晚上我就在房间里发起了高烧。
爸爸不知去了哪个酒局应酬,大概率今晚是不会回家了,而妈妈最近和爸爸吵架吵得太凶,所以干脆就住在了她还未出嫁的好姐妹家里。
于是家里只剩下发热发到眼前恍惚的我一个人。
头脑昏沉地发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自然也是没能顺利去上学。
留给班主任那里的电话是家里的座机,电话打来的时候我还烧着,我顺着声音摸着墙壁下楼去接电话,拿起听筒的时候电话恰好挂断了。
不记得当时是什么心情了,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退烧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药店买齐了所有日常生病种类可能会用到的药,连同小票一起全部塞进了自己房间床旁边的柜子里。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睁开发沉的眼环顾四周。
纯白色的天花板,简易风的吊灯,既不是宿舍,也不是独居的房间的布置。
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拧了眉头,想要撑坐起身,手背却传来刺痛感。
我抬手,刚好看见手背上没入深层皮肤的针头,顺着手背往上看去,床边还放着挂有输ye吊瓶的架子。
喉咙还是有些痛,头也有些疼,不过倒是比之前的状况好上许多了,
看吊瓶上的标注,我现在正打着的,是还剩半瓶的消炎药。
我用尚未输ye的另一只手撑起了身子,发现这个房间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我所在的应该是卧室,旁边用透明玻璃隔开的还有两个空间。
一个里面摆着木色的书架,比图书馆里的层数还要多,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架旁边还有沙发椅和同书架同色系的长桌,上面摆有咖啡、茶还有几种排列整齐的杯子。
另一个空间明显要小上一些,里面只有一架钢琴和一个琴凳。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一套白色的家居服,上衣有些宽松。
手机不在视线范围之内,旁侧柜子上摆着一盒我再熟悉不过的薄荷香烟。
突然就安心下来。
药ye还有小半瓶,呆坐也是空耗时间,不如找点有意义的事干。
我掀开被子,握住吊瓶的架子推着下方的轮子走进旁边的房间,挑了本感兴趣的书,坐在沙发椅上翻看。
书翻了一半,房间的门发出响动,我抬眼向门口望去——
邢安拿了个瓷白色的小盅进了门,推门看见我不在床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视线立刻向旁侧移开。
眼神相接的一刻,我举起了手里书的封皮展示给邢安,淡淡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