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剥了上衣,用衣架小心地挂在床位的栏杆上,脱出来的身体上遍布着这几天留下的痕迹。他没有对唐昀州避讳,拿了脸盆和洗浴的东西走进了浴室。唐昀州愕然地愣在原地,他看着梁路那件滴着鼻血的衣服,想到他刚才被扇巴掌时冷冷的眼神,还有那人青紫又雪白的背脊。他朝身下看了一眼,崩溃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妈的,这有什么好硬的。过了几天寝室里陆续回来了其他室友,学校里也正式开学了。梁路脸上的指印已经看不分明,糊在一起只余下红肿的鼓起,有人问他,他一律回答自己口腔溃疡。他这幅样子也无法联系周嘉,所以也没有在晚上固定的时间发信息,他不想让周嘉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面。梁路看着手机里以前偷拍的周嘉的睡脸,看着看着,手机因为长久不Cao作锁屏了,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他一张肿得像猪头的脸,梁路把手机扣到桌子上,翻开书本开始做题。开学第一堂必修专业课,梁路作为班长领了书给大家人手一本发下去,发到唐昀州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意味不明。唐昀州看着被自己打得脸都变形的梁路,喉咙里动了一下,还没说什么,梁路就调转视线走到了下一排。“昀州,怎么啦?”手边还处在暧昧期的柳盼盼撒娇地戳了戳他的脸,“我问你想看什么电影呢晚上?”梁路发完最后一排的书,就走回到了前面,坐到座位上开始低头翻书页。他今天穿的衬衫,领子很高,扣子也系在最上一排,什么都看不出来。“都行么,你定。”唐昀州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八点半这场吧,看完十一点,再去吃个夜宵~”意思是可以在外面过夜。唐昀州看了眼前面人影缝隙里露出的梁路的背:“这么晚,回来进不去宿舍,我还回寝室睡呢。”柳盼盼保持着暧昧期里女孩矜持的智慧,莞尔一笑:“也是,十一点熄灯,该早点回。那看七点半这场吧。”唐昀州觉得很烦,梁路让他觉得烦,所以下课之后,他趾高气昂地在楼梯上拦住了那个人。“班长,上次的事还没个结果呢。”站在上一级台阶的梁路俯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像墨色的深潭。“你出尔反尔?”“举报的事情翻篇了,算你有种。可是你‘表哥’的事嘛……我可没答应。”他们身边穿梭着来来往往上下楼梯的学生,梁路压低了声音:“唐昀州,你威胁不了我。”没有人规定他的表哥不能开跑车,生活费少也不代表不能攒起来买奢侈品,唐昀州捕风捉影的“证据”没有办法实质性地给梁路的档案带来污点。至于流言,他快毕业了,出了校门,谁还记得谁。手机响起消息的提示音,梁路拿起来看了一眼,眼里的神采变化了一瞬。“你想打我我不会反抗,但你应该也不想受到处分吧。”言下之意,他这次再出手,梁路就会把事情捅到教务处去。唐昀州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梁路却不再理会,拿着书从他的右手边走下了楼梯。
去最近的厕所洗了把脸,梁路把脸孔贴在水龙头下冲刷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脸上的红肿没那么突兀了,才用手抹了一把,小跑着去了教学楼。中午的教学楼没什么人,周嘉靠在五楼的栏杆上,正眯着眼睛看天上的云。碧蓝的天幕里云阵稀疏,轻轻飘浮着,泄露着安谧和慵懒。梁路爬楼梯上来还在喘气,平复了一会儿,慢慢走上去:“周嘉。”被喊着名字的男人单手还撑着栏杆,看到他就皱了皱眉:“你脸怎么回事。”梁路不知道自己的脸看上去是不是很败兴,周嘉难得不打招呼就来找自己,这本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他现在高兴不起来。“口腔溃疡。”他重复着统一的说辞。“打架了吧。”“没有。”周嘉说:“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谎。”梁路顿了顿:“真的没有,我是被打,没有动手打别人。”“为什么,你傻啊,别人打你你干吗不还手?”“我大四了,不想有处分。”这是实话,唐昀州可以摆平作弊的处分,可梁路却无法做到,他不具备拥有特权的本领和实力,那就不会去触碰那条高压的红线。周嘉骂了他一句:“死脑筋。”安静了一会儿,梁路凑上去用嘴唇碰了碰周嘉的嘴角。他心里有几分忐忑,今天肿着脸,也没有来得及回寝室戴那副黑框眼镜,他不知道自己还像不像那个人了,周嘉还想不想碰他。但是周嘉吻住他的嘴亲了一会儿,说道:“去教室。”老古董一样的旧教室里只有一个形同摆设的坏监控,两个人好几天没有触碰对方,灼热的喘息喷洒在各自的脸上,周嘉的声音带着清淡的不满:“这几天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梁路的心蓦然变得酸酸软软的,他讨好地亲着周嘉,真心地说着:“我有点丑。”周嘉打量他:“是有点。”他丑,可是周嘉一如既往的好看。梁路抱住他的脖子吻着他,周嘉顺势把他抱起来,背脊顶在黑板上,把梁路彻底禁锢在怀里。午休的时间不长,梁路下午还有课,周嘉最后吻着他的发顶,让他回去洗个澡再上课。梁路的眼睛失着神,他抱着周嘉的背脊,想到接下来是分别,有点不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