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玄问:“你为什么要毁坏孟知爻修的水坝?”卫桦闻言,缓缓抬起头看他,“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虚伪的样子,既然修了十八条水脉要淹没大渊,现在又装什么忧国忧民,你不累吗?”谢若玄陈述道:“你恨我杀了你的生父。”卫桦死死咬着嘴唇,沉默不语。谢若玄嘲讽一笑,不知道在嘲讽卫桦,还是在嘲讽自己。处死卫桦的政令下达后,穆浦和称病不朝,众人都在说,穆浦和是在向谢若玄示威,逼迫谢若玄更改对卫桦的处置。谢若玄置之不理。泉津道。穆星渊站在营帐内, 命术士将他易容成重伤的样子。而他面前,赫然站着“谢嘉行”。当然,这个谢嘉行不是真的谢嘉行, 而是由穆星渊心腹假扮的。待术士将穆星渊易容好后,穆星渊开口问道:“都准备好了吗?”营帐内, 一众打扮成庆王部下的将士点头道:“都准备好了。”穆星渊说:“好,我们上路吧。”进入庆王地盘,穆星渊佯装被“谢嘉行”抓获的模样, 身上五花大绑, 周围站满了“看守”他的人。甚至为了逼真,“谢嘉行”坐在马上,牵着他行走。一路上,“谢嘉行”都大摇大摆,就这样进入了庆王的营地。此时此刻庆王正在营帐内研究进攻京城的路线, 见“谢嘉行”过来,不由夸赞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活捉了穆星渊,折了谢若玄一臂,我看他还怎么坐稳皇位。”“谢嘉行”笑容满面,行了个大礼, “儿臣不负父王所托, 安全脱身,儿臣愿为父王马前卒,助父王登上大位。”庆王笑着上前一步去扶他, 然而下一刻,忽然一道寒光闪进了庆王的身体, 庆王蓦地一顿。只见“谢嘉行”手握一把匕首,直直刺进庆王的身体里,与此同时,穆星渊挣开身上的束缚,纵身一跃,来到庆王面前,一剑封喉。庆王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停在原地,想喊人进来捉拿他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他只能万分不甘地倒下,死不瞑目。“谢嘉行”摘下易容,“将军,我们刺杀成功了!”穆星渊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而是俯身仔细检查庆王的尸体,确认死的是庆王本人,并且真的死了,脸上才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此计成,平叛任务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人便不足为惧。”原本兵行险招,就是为了赌那一丝成功的可能。毕竟风险越大,收获越大。只要刺杀任务成功,就能用最小的损失,获得巨大的利益,值得冒险一试。这一计,穆星渊赌赢了。
消息传回京城,谢若玄命穆星渊收编庆王的残部,辅助孟榕修建引水渠。闵锡自尽了。他大概是真的把庆王当明主,可偏偏庆王骄傲自大,Yin沟里翻车,身首异处。他也无法独活。原因无他,失去了庇佑就是这样,若不想被清算,此时自杀或许还能保全家人。倘若继续厚着脸皮赖在朝堂上,说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这一死,谢若玄认识的故人又少了一个。六月份,地动如期发生。地龙翻身,山崩地裂,樯倾楫摧,举目皆废墟。河水拔高,鸡犬相鸣,原本留在那里的一众臣子,继续留在那里赈灾。然而关于谢若玄和孟知爻的流言却依旧没有断绝,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童谣传曰:“孽种出,天灾降,红鸾起,家国殃。重妖妃,用外戚,朝野难,旧朝亡。”孟知爻回到京城,听闻谢若玄曾一人对战群臣,只为给她争取建造水坝的时间,她内心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羽毛轻轻划过,泛起层层波澜。孟知颐进宫关心她近日状况,她将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都记了下来,簪缨小楷整齐秀气,却是与真正的孟知爻字迹不同。孟知颐看到这一幕,隐去眸中的情绪,笑着打趣道:“阿爻长大了,出来一趟,便成熟稳重许多。”孟知爻说:“泉津道水患严重,那里生活条件可艰苦了,我脚腕手腕都累粗了一圈。”孟知颐说:“但你也立下了功劳不是?以后百姓都要传颂你的事迹了。”孟知爻叹息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她去了一线才知道,真实百姓生活是什么样的。况且她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对于有没有被歌功颂德,她从不奢想,只求那些人别骂她就好了。某日,孟知爻去勤政殿的时候,遇到了穆浦和。穆浦和看见她,仿佛没有看见一样,迳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好像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根本不值得注意。孟知爻:“……”她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明昭皇后穆有仪的生父,对于他和谢若玄之间发生的事,她略有耳闻。只能说很符合她对某些历史人物的刻板印象。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权臣”。穆浦和是权臣中的权臣,醉心权势,一心权位,此生只为权利而活,毫无正常人的感情。简直“天命权臣”。她从他身边走过,感受到的不是被无视的轻蔑,而是毫无“生”气的人形机关,只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行,旁的,不会多运转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