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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路其实不难走,就是小石子多了点,田地泥路的,从都市到乡村周遭一改大城市景,更多是平房和水稻,这儿的房子最高也不过三层楼房,但陆剩随即告诉我那其实是个稻仓改建的屋子,被弃置在那多年,没人住。听见稻仓改造,我可起了兴趣,陆剩拗不过我要过去看,就陪着我去。
走近看,那谷仓两边铁门生锈,锈的发黑发红,屋子墙上也斑白,果真如陆剩说是个废墟。厚重的门拉也拉不动,陆剩劝我别开了,里头没啥好东西。可我不死心,不知怎麽个来劲就想打开这扇拉门。
过不久,门被我使力拉开来。不止陆剩惊讶,连我也有些意外,拉门一滑开,我人重心不稳就跌在泥地上,溅起一摊脏水,溅的满裤子都是。谷仓内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我起身从口袋内掏出了打火器,往屋内探,幸运在墙上找到个旧蜡灯,点了灯火,这废墟才终於显露面目。没啥特别的,就是几堆乾草和木头桌椅,上头积了厚重的灰。
我找到个窗,窗被人用木头封住,那木放了多年有些腐坏,我一推开木头就全落了下来,外头阳光就这麽洒进来,这光一照,刚好照在刚踏进谷仓陆剩他脸上,他眯了眼,用手去遮。光将四周的尘埃照的清晰,我见陆剩的脸被那粒粒飞舞的灰弄得模糊,他咳了几声,走向我,我一把伸手摸向他的脸颊,看着他棕黑的眼珠在眶里头转。
「我没办法等你。你这一走,我人全慌了。」我说。
「不是说过我办完事就回去?」陆剩回我。
「说实在的你这一走,我自己打从心里不信你会回来。」
我说这话撇过眼不看他,怕看陆剩的眼神。这一路上我的确心急的想把陆胜找回来,在车上与雷鹏谈,谈着谈,我突然了解到自己这个恋人,还不如一个雷鹏信任陆剩。不止现在如此,过去也是这般,想想我这辈子全心全意信任过谁?不管是亲人、朋友我永远都是以利益为目的。当初接近陆剩不也是如此吗?只是想找个新鲜的玩具,虽不知最後为何走到如此地步,但我果真啥事情都信不过。
陆剩没有回话,他反过来触碰我的脸颊,那双手有点冰,我转回头看他,陆剩只是浅浅的笑说:「其实我也想过你可能会耐不住性子,偏偏我又落了手机,才每碰到个熟识的人,就让他留话给你。只是求个安心,没想过你真的会追来。」
「这路上我想了很多。」
「想什麽?」
「你的事、以前的事、很多很多事。最後也许真像雷鹏说的,我不管开了公司,决定金盆洗手,打算干些正当事,怎麽掩盖也无法抹去一些事。其实我一直逃避跟你说这些,该说天注定吗?呵,我本来没想过跟你走那麽远。」
我看着陆剩,直视着他的眼睛,吞了口水反覆深呼吸,让自己做好准备。
「我过去是个开赌场干讨债围事的主头。」
一开始只是个把风,而後开始砸车斗殴,慢慢的熟了生态想干更大,就几个人开始结社讨债勒索,还把原先来我进门的大哥们的帮派给吞下。雷鹏当时也年轻,跟我合作,年轻时他打起架来,不让人见血也难。之後没想事越闹越大,一次千人斗殴的行动中我被逮,硬是推雷鹏逃,那人跟我这公子哥不一样,有案底就全玩完了。警方问我是否有共犯?我谁都招,唯独没把雷鹏招出来。结果家人替我收尾,说买通一些官在牢里关了一年半载就把我给放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我户头塞满钱,随手往个外国三流大学扔。
当时我想父母对於我这让家族蒙羞的小儿子视为烫手山芋,而且那时候家里老大人都已经过世,遗嘱个个都写到要给我留上一份,加起来我那遗产份量不少,引来亲戚忌妒,也让我整天发烦。与其回家面对那些心烦事,不如继续让家人用钱打发我就好。国外转了几圈,没学乖,老想着东山再起,回老家那刻,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雷鹏。雷鹏怎麽也不愿意在干,可又念在我当时没将他拱出来,陪我几回,摊牌走人。
等下次见雷鹏他已经是个兵。
等他人都成了士官长,而我这人才开始认真认知到,自己这公子哥该对自己行为负责。殊不知以为人生可以重来,但已经什麽都回不去了。
「都过去了。」陆剩说。
「话虽如此……」
「说虽如此?」
「我总想在你心里保留些好形象,所以才不希望多说什麽。毕竟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前科犯在一起,不管我多麽努力。算了!反正这也都是我自己造的孽。陆剩!我现在可是干正当生意,这点可跟你保证。」
「其实,我自己也想了很多。也许比你还糟糕。」
「什麽意思?」
「我也很想坦荡跟过去挥别,所以才回到老家。」
陆剩说,这话的声音虽还跟以前一样,没什麽不同,但我有些微察觉到好像跟过去有些不同。说这句话的陆剩,他的脸似乎比以前都来得认真。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咱们边走边说吧!我这才想起来,我俩不是来什麽谷仓探险,而是陪陆剩回他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