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子牙河畔的一个古镇,子牙河与运河分列南北,将古镇夹在中间,河的两岸杨柳依依,春天的时候,柳絮随风漫舞,如雪飘散,仿佛是对冬的怀念。夏天,枝繁叶茂,绿荫环抱着古镇,让人深深的感受着凉爽和惬意。每当金秋到来,古镇便洋溢着丰收的喜气,处处可以感受到玉米的甘甜,满街散发着瓜果的清香。只有冬天,古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往日的满眼的绿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红火红的年味,火红的吊钱,火红的窗花,火红的爆竹,火红的日子。这就是我的家,我小时侯的家。
离开古镇很久了,约莫算来大概有二十三年之多了,古镇历尽沧桑,跟着时代的脚步迈进了新的世纪,而我却始终怀念哪个原始的古镇,一种挥之不去的留恋时时萦绕在心头,古镇珍藏着我金色的童年,尘封着我灿烂的少年,更有我步入人世的第一份真诚的情感,就是在这个古镇,就是在我初喑世事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的水生哥哥。
一
水生哥哥比我大4岁,个子也比我高出一头,足有一米八五,壮得和牛犊子差不多,浑身上下被太阳晒成古铜色,油光发亮。水生之所以叫水生,是因爲他家在白洋淀,母亲生他时正在淀里打鱼,所以起了水生这个名字。
水生十八岁入伍,二十一岁退役後就跟着父亲在子牙河上跑船运送货物。哪个时候,子牙河的水清清亮亮的,水位高时离堤岸仅两三尺,河里鱼虾自由的穿行,河蟹水鼈常常爬上岸来,特别是来往的货船,强烈的吸引着小夥伴们,我们常常在抓鱼捉蟹的同时,瞄着船上运送的瓜果,趁船夫不注意时游过去偷上几个,然後快速的游回岸上,在长满青草的堤坡上一边吃着一边惬意的晒太阳。
那是一个太阳光很足的下午,小夥伴们耐不住燥热和寂寞,吵嚷着要去子牙河游泳,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去,因爲我是个汉鸭子,从不会游泳,站在水里,只要水没过我的胸部,我就会感觉到即将被洪水淹没,心理的紧张程度就别提了。每次和他们去游泳都是坐在河岸上给他们看衣服,静静的等着他们给我弄回什麽瓜果的来犒赏。哪天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又一次陪他们去游泳了。
阳光火辣辣的照着,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夥伴们三下五除二就脱光了衣服,小山似的堆在我面前,然後对着河水哗哗的撒上一泡尿,一个鲤鱼跳龙门,扑通扑通的钻进河里,当河水静下来时,远远的水面上才露出一个个小脑袋来,摇着,摆着,呼喊着我的名字。
“喂!小雨!我在这了。”
“小雨!看好衣服,我一会儿给你弄个西瓜来慰劳你!”
河面上一片欢腾,夥伴们用手掌击起一片片水花,互相打着水仗。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心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夥伴们玩累了的时候,上游的船也下来了,他们重新抖起Jing神,一双双乌黑的大眼睛在每一条船上搜索着,终於看到了一条载满西瓜的木船,於是,夥伴们象散欢的鲤鱼,身板一挺,一个猛子紮进了水里,小脑袋露出水面时,恰好在木船的船梆前,一双双小手扒住船梆,用力一搂,一个大西瓜就扑通落入水中,夥伴们急忙抱住西瓜,一个猛子紮回岸边。动作的灵敏决不比铁道游击队逊色。可就在这时,以外的事情发生了,船上不知什麽时候站起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孩:‘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偷俺的西瓜!’说着身子一纵,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嗖’的钻进水里。
“不好,快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小雨,抱衣服!”他们喊着,却鸟兽一般的四处跑开了。
我看着眼前的事态,惊呆了,心里想着抱衣服快跑,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一步也挪不动了。那男孩跃上岸来,几个健步蹿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的衣领。
“你们敢偷瓜,跑了他们,有你就够了。”
“不是我干的!”我辩解着。
“不是你,俺知道,可你和他们是一夥的。”男孩的大眼睛盯着我。
“大哥,没我的事。”我被他吓的要哭了“大哥,你放了我吧。”
男孩抓着我的手松开了,声音也缓和了一些:‘那好,衣服俺拿走,你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来取。’说着抱上衣服就走。
“大哥,你饶了我们吧,我告诉他们,下次不敢了。”我的手紧紧的抓着衣服不放。
“不行,这不是第一次了。”
“大哥,要不你把我的衣服留下。”说着我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别,这样吧,你和俺到船上来,衣服就留在岸上,等他们来取。”
“行!”我应着。
“看不出来,你还挺将义气的。”男孩笑了笑,“走吧”
“大哥,我不会游泳的。”
“俺知道,要不然,你也下河偷瓜了。”男孩有是一阵笑。“走吧,俺背你过去。”
船已经靠近了岸边,男孩把我背上,朝着船趟过去。
“水生呀!一个瓜,算了,别把人家娃吓着。”一个五十开外的大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