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甚麽，杨医师你常来美术馆吗？」
或许这里是郑阙喜欢来的地方，风雅感觉到身边的人自在许多，虽然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人与他们错身而过。
陈叔此时也想到了，附议。
「所以，你也不愿意向别人说你自己的事。」
「嗯，也好。」
於是，他们在这一处无人问津的闲静角落，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舞台上只有空荡的夜晚，而看在郑阙眼里，却是才散了一出戏那般，心有余悸。
公会里发生了大事。
风雅回头笑了，眼角弯弧出松了一口气的角度，他等郑阙走到身边才继续迈步向前，他想与郑阙比肩而行。
几番下来，风雅的不安让郑阙感到有些好笑，堂堂一位历经社会风霜，接受白色巨塔洗礼的中年人，却不如他想像中的稳重，即使他明白风雅对他的心意，可是总觉得风雅不像陈叔、雄哥，甚至是欧阳那般世故得多。
他没说话，只是静默，风雅此时轻轻搭上他的肩，下意识地躲了。
以前？风雅当然要问下去，「以後怎就不常来了呢？」
「我的事…没甚麽好可以说的。」
「放心，我不会偷跑。」郑阙说了这一路上罕见的话。
「想到了过去？」
陈叔拨了好几通都没回应，心里想着可能临时换班，就没再拨了。欧阳却是个行动派，他仗着自己记得会长的真实姓名，就放胆打去几家大医院，用办案的名义半胁迫地询问打听，结果瞎猫碰到死耗子，被他问到。
边说着医院里的事、自己的事、还有游戏里的事。
风雅摸上了郑阙的脸，却摸到了一抹湿热，「怎麽了？怎麽哭了呢？」
不，被撇开得令他余悸犹存……。
「你不问我想甚麽事情才会来吗？」
「嗯……」
他把郑阙的头缓缓移向自己的肩，刚开始郑阙还很僵硬地抗拒，几次尝试後就放弃抵抗，让风雅的肩当枕。
他被遗落了吗？
会长被人扁，伤势还不轻，欧阳还把「伤势不轻」误以为是在游戏里跟人PK输了，掉出一堆装备。
这一枕，连自己的心事都散了。
「是吗？」风雅骤然搂住郑阙，即便挣扎了也不放手，郑阙推不开、闪不掉，「可是你一到这里，感觉有很多故事。」听到此，郑阙愣了，而静静地听风雅继续说：「这里有你的过去，对吧？若你不愿意告诉我，让我替你分忧也无妨，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你有一个肩膀可以靠。」
这无碍於他们在步道上漫步。
「在想甚麽呢？」
「……嗯，请你别问了。」
「常来吗？」风雅问。
「……嗯，以前常来。」
步道两旁的渐接照明，映出树丛的神秘，也让风雅的沧桑转而柔韧，郑阙看了看，微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在夜晚与风雅私底下正式的见面。
没在线上无妨，打电话问一下就好。
与会长有N腿的小盗贼却没上线，所以没人可以问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或是可以就近先了解会长的情况，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情形下，欧阳罕见的问了一句：「谁放的消息？」
「你活在游戏世界里也活得太彻底了吧，我真怀疑怎麽还有人敢找你打官司，光想就心寒。」陈叔在公会频道里酸了欧阳一顿。对於会长被殴一事，公会里头知道消息的人都纷纷出声赞势，说要把对方约出来踹共。
「没有……」擦去眼泪，坐直身体，浑然一副不承认自己刚刚的示弱。
平凡地很奢侈的梦罢了。
基於保护会长的理由，欧阳没在公会频道放送，这点他还是知道的，可总是想要找个人说说才不会憋坏，而这诉说的对象除了陈叔
夜里的美术馆有着浪漫气氛，艺术气息被掩了去，少了几分人文。
反而是初出茅庐的牲犊，不畏惧挑战，却又忌惮着挫折。
接下来就是徵求会长大人的电话号码，公会频道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资讯杂乱到想砸电脑，好在陈叔习以为常，没怎麽在意，他还纳闷今天这时间的郑阙应该还没上班，好歹也挂个线。
◆
郑阙缓下脚步，转向左边的小剧场，那一洼凹陷下去的广场，犹如一个回忆的坑，吸附住郑阙目光、思绪、以及心底呢喃。
「嗯，我也没打算问下去。」风雅又娑了娑郑阙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去。」
风雅依旧叮嘱了句「私底下就叫我的名字」，然後说：「有时候，不算常来，特别是想事情的时候会来。」
郑阙摇头，回答：「我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
医院的防堵流程也未免薄弱了些。
风雅循着郑阙看的方向望去，「怎麽了吗？要去那里坐坐？」
那之後，那出戏就再也没有轮到他出场的时候，从幕前退居到观众，面对台上的绮丽，只是一种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