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一切真的都是那么的正常。
伊登大步走在长廊上,本不应该这么早就拿出来的筹码,他却不得不交了出去。这让伊登比起泄气来说,更多的是感到十分窝火,脱离掌控的意外,其实很少发生在他的生命里。可伊登明白这谁也怪不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他有做一切决定的权力,一个决策上的失误,会影响到所有人的抉择。所以,这才是导致了这场灾难的根源。
待伊登再次回到了大研究室,他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杯中飘出的又稀又薄的热气正缓缓向上,慢慢扑到他脸旁侧的空白处。在这悠悠的过程里,烟白色的热气给那张俊美的面孔添上了一分脆弱的幻觉。就显得,仿佛那是一种可以被触碰到的美好。
伊登看着忙碌的人们,内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他一直清楚,但仿佛直到现在,到了最危难的时刻,他才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对这些人、这份工作有多么的难以割舍。伊登彻底明白了,他离不了他们,就像古树离不了自己的根。
很快,伊登手中的茶杯见了底,零星几片活跃的叶子最后滑了个旋才依附到杯底。伊登重新走进人群当中,如同那最后一片藏入茶叶堆之中的细叶片。茶叶片挨着茶叶片,白褂子旁边是白褂子,再不能被分辩。
第二天,伊登的心态轻松了许多,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可以前进的路。上午他照常养护001的躯体,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总是相对无言的时候居多。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在001身上,他愈发安静起来。在过程中,他比起一个被治疗的人,更像一件被护理的艺术品。但每次当伊登稍有担心的时候,001的话语和举动又会很快打消他只因感觉而产生的这类想法。
伊登没有再开口了,昨日的风波好像过去就过去了。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什么都聊,唯独不聊现实。伊登平和的就像是没有对仿生人起过疑心,而001也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者是在想些什么。
下午,伊登笑着打开了主研究室的门。就在他刚刚打开门的时候,伊登第一眼看到的是脚边躺倒的椅子,这在专业的场所里非常的突兀,就像是一个厄难从未离开过的预兆。他嘴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伊登抬起腿,从椅子上方大步迈了过去,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员工们看到他来了以后纷纷让路,让出了一条小道。伊登在前进的时候扫过两侧员工的眼睛,有的人眼中写着不耐,有的人眼里是疲惫,但大部分人的状态上,更多还是为此担忧。
伊登走到了头,他看向前方,看到了他的两个部门分主管在激烈争吵着。其中一位身上的褂子肩部和袖子处都皱皱巴巴的,非常凌乱,像是被人动过手的痕迹。
那两个人甚至没发现伊登已经过来了,还在争吵不休。仔细听一下,至少没有跑偏,仍然是工作上的问题。“……绝对………没,你们………”“………太差……,………清醒……”
‘明明是正式开工第一天,能产生这么大的矛盾?’伊登向前几步,伸手隔开他们再分别看了两个人一眼。由伊登主导的每次的对视都有几秒钟的停顿,好让另外一人能从混沌中赶快清醒过来。最后,厅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伊登平静地开口,“你们两个跟我来单独聊聊。”
说完以后他回头,疏散了聚在这的人群,之后还叫了清洁机器人过来整理现场。伊登安排完后向前走去,没有等身后的两个人,他率先走进了自己在这处的专属员工室。
待两个人进来后关上了门,再一转头,就能看到伊登并没有坐在自己位置上。伊登倚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双臂支在边缘的桌面上。他没有责备这两个人,而是先示意二人开口说明。“整理整理衣服?再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那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与胳膊抚平衣物,先开口说道:“开发部的人送来了非常不成样子的框架,说要我们先帮忙看看。我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成这样。但琳达主管是个烈性子,说她们做得简直称得上完美,结果就发生了争吵。”
伊登看向另一侧的女人,“是这样吗?琳达。本他陈述的和现实是否有出入。”
琳达主管好像此时才真正的清醒起来,她身上的气势逐渐弱了下去,同时她心里发虚地扶上额头,最后拨了一下额侧的头发才放下手。琳达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恍惚,也有些发闷。“基本上是的,争执期间我还推搡了他。”说完她半侧过身去对本欠了欠身,“真是抱歉。”
“那事情就简单上许多了,把框架拿给我看看。”伊登当即向前伸出一只手,手掌虚张着朝上,向两人讨要。那个名为本的男性主管,向前一步将东西递了过去,并没有再说什么。
伊登接过以后,场面上出现了一段长达一分钟的寂静时刻。要问为什么一分钟会很长,当然是那份文件根本不需要这么久就能看完。没什么内容,还只是框架而已,伊登却一直盯着看,并且期间什么都没有说。
在两个人的心跳声快要打破这片寂静的时候,伊登终于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