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是姐姐杀了他,然后畏罪潜逃。”
“你都说了是传言。”林深想了一下,道:“最不希望你姐夫死的就是周芸了。”
“他是自杀,监控里他翻越栏杆,头朝下,摔死在一楼。”周屿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林深皱起眉,他一直以为周芸的丈夫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是自己结束生命。
“那你姐姐…”
“姐姐也知道。都怪我,我没有照顾好她,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如果我当时多问一句,也许她也不会离开。”
“这不是你的错。”林深苦涩道。
周芸的消失始终是个谜,没有踪迹,没有尸体,就这么消失在茫茫森林。他不知道周芸和她的丈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想象周芸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进无人区的森林。
至此,周屿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
“你说姐姐有没有可能只是躲起来了?我不相信她会死,除非看见尸体…我一直在找她,我要找到她。”
周屿的顽固和偏执在这一刻再次展现出来,他越说越激动:“还有我爸妈,这么大一架飞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没有死,我要找到他们!老师,你说对不对!”
林深不语,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周屿看起来迷茫又无措,口里喃喃自语:“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老师,只有你了…”突然又道:“我想回去。”
“去哪?”
“老宅子,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老师,带我回去吧。”
林深有些诧异:“现在?”
周屿哀求的神态像极了呜咽的病狗,“我现在就要去,带我走,老师。”
林深望了望窗外,暖黄的路灯下雪花纷纷,完全没有要停的样子。
这一会的功夫周屿已经坐了起来,挣扎着要下床,林深知道他疯起来是拦不住的,便把他按回床上,道:“你躺着,我去收拾东西。”
草草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带上两条狗,他们就匆匆上路了。
这个点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人们都待在家,聚在一起准备过年,本来他和周屿也是准备两个人平平淡淡过年的,没想到周屿突然生病,又突发奇想闹着要回老家。车里非常安静,两条狗已经睡了,周屿好像又开始发烧,身体在微微颤抖,他蜷缩在狭小的座位上,撑着脸,一言不发。
林深摸了摸他的头:“困了就睡,睡醒就到了。”
万家灯火在窗外飞速流逝,迎面而来的,只有孤寂的雪。
持续的低烧,周屿睡得并不安稳,他紧闭双眼,眉头紧皱,说着梦话,又突然惊醒:“几点了?”
“十一点。”
林深替他擦去额头的汗,“快到了。”
半夜的时候,他们终于穿过大雪,抵达了别墅。这栋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像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等待着主人的归来,它大门前的一盏路灯已经坏了,剩下另一盏在风雪中指引方向。
林深脱下自己的长围巾,把周屿的头和脸裹起来,搂着他往门口走,狗冻得瑟瑟发抖,不愿意下车,这两条狗只听周屿的话,林深死死攥着绳,连哄带骂,废了老大劲才把一人两狗弄进屋。
好在这房子里什么都有,他把周屿安置在沙发上,开了空调,又找来电水壶烧水。
周屿攥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周屿吃了药,烧退了一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些话,大多是以前的事,讲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还说起了周芸,他说他梦见了周芸变成一棵树,说到最后哭了起来,林深安抚着他,又折腾了好一阵才让他重新睡着。
林深望着爱人的脸,他曾爱过的少年,他沉睡的样子像一个赤诚的孩子。
客厅的东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庭院,因为太冷,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站近了能看到院子之外,更遥远的地方,是连亘的大山。如果山里下雨的话,在这里观雨,会非常惬意。林深走动的时候,上了年头的木地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种老房子即使有专人定期维护,也会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慢慢衰败。
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易拉罐和烟头,应该是周屿的杰作。
林深开了门廊上的灯,推开窄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种了很多盆栽,长年无人修剪,大多都长得很随意,又是冬季,枯枝伸得到处都是,林深不得不折断一部分才能前行。
雪已经停了,积雪很厚,林深走得颇为艰难,他离身后温暖的灯光越来越远,终于挪到院子的边缘。由于缺乏修缮,这里一侧的院墙已经倒下,他跨过砖块和杂草,望见——深邃的天穹下,连绵的雪地没有尽头,料峭的寒风从对面的山谷吹来,呜呜不止,如泣如诉。
林深无言地望着这片天地,望着远处同样沉默的山脉,他既不感到寒冷,也并没有忏悔。
快到12点,远处的城镇上隐约传来爆竹声,旧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在无数家庭的欢声笑语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