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惦记着给那几个小娃分享吃食,阮卿只睡了半个多时辰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见背篓是空的,蜜饯糕点都在桌上放着,知道韩穆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给他买的新鞋了。
阮卿满心欢喜地走去后院,一边高声唤道:“韩穆,你看见我给你买的鞋了吗?”
韩穆正忙着劈柴,闻言立刻停了手里的活儿,笑着应了声嗯。
阮卿的视线直往他脚上看,却见男人仍穿着那双破烂的旧鞋,嘴角立刻垮了下来,不悦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换上,难道不喜欢吗!”
“不是。”韩穆不着痕迹地别过眼,没说舍不得穿他送的鞋,只淡淡地回道:“这双坏了就穿。”
“不行!”
阮卿颇有些强硬地否定了他的打算,风风火火地回屋把新鞋从箱子里翻找出来,不容拒绝地大声命令道:“现在就过来换上,把旧的丢掉!”
韩穆无奈地放下斧头,心想这礼倒是送的霸道,还是纵容着进屋把新鞋换上了。
早上明明用绳子比划过,他这会儿却害怕自己量错了,莫名有些紧张地问道:“大小合适吗?”
“嗯,很合适。”
阮卿听他这样说才又放心地笑起来,一边大喇喇地跨坐到男人腿上,揽着他脖子理直气壮叮嘱道:“你可是我的哥哥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寒酸!等回去了就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东西能用就行,不必都是新的。”
阮卿立刻出言反驳:“那你也不能把好的都给别人,自己就用最坏的啊。”他似乎想到什么,皱了皱眉闷闷地说:“你的鞋都破成那样了,衣服上全是补丁,要是进城了别人还以为你是没人疼的穷乞丐呢!”
韩穆怔了怔……这才明白他是嫌弃自己了。
想来阮卿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同他的出身和处境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韩穆对此并不觉得诧异,心中却忍不住泛起苦涩。随即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方才觉出几分失落,谁料阮卿却捧着他的脸认真地告诉他:“所以你要让别人知道你也是有一个很好的弟弟疼的,明白了吗!”
韩穆先是一愣,心中说不出是酸意或者暖意,随即因深深的触动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荒唐可笑,一方面又为自己胡乱揣测他的心思而感到愧疚抱歉。
阮卿的心是极其纯净的,他万万不该这样亵渎。然而却在这一刻,韩穆猛然觉出就算只是作为阮卿的哥哥,无须他人评说,眼前这个苟且偷生惯于将就的自己也是绝对不够格的……
阮卿不知短短片刻男人心中已经尝过百般滋味,疑惑道:“你笑什么呀?”
韩穆只摇摇头轻浅带过,柔声说道:“卿卿,谢谢。”
阮卿嗬嗬一笑眼角就弯成了月牙,不害臊地自夸:“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
“嗯。”
他眼珠一转,拢共那么点心眼儿也都花到吃上去了,“那晚上要多做点好吃的等我回家!”
“好。”
说罢阮卿笑着从他腿上起来,只撂下一句“我去找生子他们了”,拿起桌上的糕点零嘴就迫不及待出门去了。
——
阮卿来村里近俩月了,这里的地盘儿也就那么大。娃娃们住在何处,爱在哪里玩耍他都了如指掌。
他去田里问了虎子和小兰的爹娘,对方都说这帮小崽子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他只能一手拿糖葫芦,一手提着糕点走在小路上漫无目的的边看遍找,见着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他们。
起初遇到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男人,这人看着像个文雅书生,谁知阮卿一问他就躲闪着目光说了声不知道,随即垂着头迅速离开了,像做贼似的。
而后又遇到个手拿木棍正在赶鸭的瘦弱老大爷,阮卿远远就放声问道:“老头,你知道那帮小孩儿在哪儿玩吗?”
老人没做声,只往河边方向指了指。
阮卿极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又从篮子里拿了最后一串糖葫芦给他,“给你。”
老人笑着摆了摆头,一张口嘴里干净得一颗牙也不剩,把阮卿吓了一跳,他立刻收回糖葫芦往河边跑去了。
老人所指果然不假,他们果然在河边玩耍。一伙七八个孩子叽叽喳喳又笑又闹的,见阮卿提着好吃的立马欢喜地跑过来把东西哄抢一空,而后坐在石头上津津有味的吃着,不时舔一舔手指上的碎末末。
阮卿忍不住问道:“生子呢,怎么没看见他啊”
他买这些东西也是想补偿一下生子,毕竟上回打了他几拳,还吃了他们家好多蜜饯。阮卿不想欠别人什么。
虎子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说:“不知道,生子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玩游戏缺人的时候找不到,不缺他他又自己跑出来了!”
阮卿点了点头,心想生子这么不听话难怪陶大娘整天骂他。见众人吃完了糕点,兴致勃勃的问道:“今天玩什么呀?”
“捉迷藏。一个人找,其余的人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