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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四的下午,天还没全部暗下来,我们一家人就围在桌子边准备吃饭了。早早地吃过晚饭,我和江麟各揣了两个分别来自我爸妈的红包,坐上了魏璐的车,由他送我们去高铁站。
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路上依然没有什么人,在一路大红灯笼、暖色路灯和楼宇间铺满的大红色LED动态效果的映照下,夜幕降下之后的天空被衬托得格外的黑,我坐在副驾驶上和魏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淡,江麟一个人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他一路都在看着车窗外。
虽然高铁站被火红的灯光包裹,远看热闹非凡,但车子驶入区域,我们就发现时常陷入交通管制的高铁站下客口车影寥寥,这个时候我居然有点舍不得走了。
见没什么车,魏璐干脆也下了车,站在一边哈着气看着江麟把行李箱搬下车,一抬头看到我,突然笑起来,他朝我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并猛吸一口气,收紧了肚子,纵使这样,魏璐还是贴了上来,我回抱住他。好在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我和他在寒风中抱了一会儿,大概是穿着单一的魏璐感觉到了冷,他拍拍我的背,松开了我。他的双手快速地收拢,在胸前摩擦,一边曲起膝盖,轻轻地撞了撞我的大腿:“魏遥,你哭什么啊?”
“放屁,我没哭!”我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结果魏璐一离开,冷风直吹我的脸,吹得我鼻子发酸,尾音在空气中转了个弯,生生挤出了一声哭腔。
魏璐和江麟一起笑起来,我诧异地看向江麟,他嘴角上翘着,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两个人停下笑来,魏璐对我说了什么,而我只是在震惊中目瞪口呆地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匿入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车里被烘得发烫的我的脸已经被冻得发麻,被我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江麟凑过头来,是一笔来自魏璐的转账,备注:红包。
江麟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外衣内袋里掏出什么,塞进我的手和手机的夹缝之间。
我用冻僵的手摩挲了一下,然后拿开手机,发现是我爸妈在大年夜晚上塞给他的红包,我把手机放回兜里,从另一个口袋翻出一包烟来,我一边艰难地在夜色和寒风中点烟,一边把红包还给江麟:“给你的就拿着呗,给你压岁的,小朋友。”
江麟早就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刚才笑起来的时候判若两人,要不是两张脸同样都在冬天的夜里美得熠熠生辉,我简直是要怀疑刚才是不是冷风吹出的幻觉。
尼古丁被我畅通无阻地吸入肺部,然后进入血ye,我有一点不太耐受,加上我好几天没有抽烟,我感觉脑袋有些轻飘飘的,江麟的视线不会落在稀疏来往的车辆和上下车的人们身上,只是执着地流连在我的脸和把我脸映亮的香烟的火光上。
我后知后觉地试探着开口:“啊,抽烟应该没事吧?”
江麟歪了歪头,我朝他挺了挺肚子,从我自己的角度看,身体的变化十分明显,但是除了江麟,别人应该什么也察觉不到。
“没事,它们很强壮。”江麟僵硬着说,顺脚踩灭了我丢在地上的烟蒂。
我弯下腰去,捡起烟蒂,把它丢进不远处更靠近高铁站入口的垃圾桶里,等着江麟拉着行李走过来。
刚才弯腰下蹲的动作,让我的运动裤下滑了一些,也让我第一次在毫无刺激的情况下,明显感受到了那些卵的存在,我稍微因为低温而平静一些的心,又被注入了无端的焦虑。
车站和列车上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但和“多”仍然没有什么关系,但好在空调开得够足,虽然人少,室内依然温暖如春,我被冻僵的身体很快缓和过来,在广播女声的播报中,我和江麟坐上了回到我们两个人的“家”的列车上。
窗外漆黑一片,是刚才魏璐送我们去车站的道路上的黑远不能及的,我从车窗里看见江麟的侧脸,他拿着手机,时不时用拇指滑动屏幕,同赶着回校的普通男大学生毫无差别——尽管我知道,他大约什么都没在看。
江麟不愿意和我谈起那些事,不仅是漆黑低温的海底,还有那之前的事,我清楚这一点,对我而言,我也不想提起。但从那天我把“要跟我回家吗”问出口的时候起,我的心境逐渐发生了变化,或者在那之前——正是因为有了变化,我才会生出要把模糊的猜想变成现实来验证一番的冲动。
我没有小时候的一部分记忆。
这并不是很困扰我的事情,我几乎记得所有人,也没有忘记之前念过的书,记得看过的动画和听过的儿歌,如果说对我有所影响,或许性格中的自私和漠然是由此产生的,但我也不是很在乎,爸妈和魏璐会在不经意间告诉我过去的我是怎么做的,我只要记住照做就好。
只是高中伊始的时候,同学、室友间提及“小时候”时,我会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过,没有经历几次,我开始学会将别人的“小时候”挪为己用。
眼角的疤是小时候和邻居小孩捉迷藏的时候从窗台上翻下去摔的;讨厌蛇是因为有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