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所携船只,无有吃水不深的。再看船上之人行事,吹萧抚琴饮酒作乐,日日丝竹歌舞不歇,怎么看都是头肥得油光锃亮的肥羊。
这伙水贼一合计,非是官船,江家的旗号他们倒也识得,一年从江上过好几趟。有心想放过,奈何财帛动人心,实在舍不得。
水寨除却贼头,贼老二吴信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是寨中狗头军师一流。他琢磨着八成是什么商船借江家的名头出行。
盯梢的水贼名唤于三,水性极佳,他跟了楼淮祀等人几日,两眼都熬红了,道:“二哥说得甚是,这伙人竟是富得流油,船中有好多娘们,我老远看了看,不大真切也知是眉清目秀的,还有一堆婆子伺侯。吃得更好,灶中一日一日的不知焖煮得什么,香飘四里,馋人慌。没坐人的船中不知带了什么货,重得紧,也有护船的,老的老,小的小,也有断腿的。”
贼头姓卜,名仁,便问:“这倒有些奇怪,既是富户,护船的也不请好手来?”
于三搓着手道:“大哥,我看他们出行的人也杂,也是老的老,小的小,我还叫到船上有马叫声,许是举家南迁,可不得老弱病残,大小仆役一并带上。”
吴信一拍手:“着啊,这便是了,他们举家出行,想着借江家的名头避避险,情理之中。”
卜仁有些顾忌:“若是下手,就要与江石结仇,他却是不怕血的,说是药商,手上怕也染了不少人血。”
于三拍着胸口嗷嗷直叫,大声道:“大哥,他手上染血,我肠子都淌过血,连着姓江的也劫,所幸将人都杀了,来个斩草除根。”
卜仁问昊信:“二弟,你意下如何?”
吴信出去看看天象,又摸出gui壳问个卜,喜道:“大吉,这是老天也叫我们发横财。”
卜仁拍桌道:“好,不枉老子一年到头早晚三柱香,受了咱们这般多的香火,也该保佑我们发大财。”
吴信等人连连点头称是,到寨外点了人手,杀羊杀猪杀鸡,又抬了一坛一坛的酒,大伙一道大口吃了rou,干了生死酒,抄着家伙齐声呐喊劫船发家,男的不论老少尽数杀光,女的不论美丑尽数带回。
过得一日,天上果然乌云压顶,层层期近江面,遥看天水相接、难分难辨。吴信拈了三柱香,一拜关云长,二拜水龙王,三拜老天爷,以求劫船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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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淮祀不怕死却又惜命得狠,唯恨可用之人太少。
一个始一,却半死不活的,一使劲伤品炸裂泊泊淌血,气得太医问瘦道士讨了麻药,始一挣扎想起身就将人麻翻在床。卫繁担心不已,叫绿俏守着,一等人醒便灌他补药。
瘦道士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兼逃跑自保,别的却不能指望他。
再便是朱眉,稳重、冷静,武艺高深,就是人怪了些,独占一间舱房,能不张口就不张口,也不与人往来,站那都要离一丈多远。怪虽怪,却极为可靠。楼淮祀便将卫繁和俞子离的安危一并托与朱眉,顺嘴抱怨俞子离:“师祖他老人家武艺出众,师叔却是半分都没学来。”
俞子离一扬,反唇相讥:“你阿爹身手一流,你怎只会花架子?”
楼淮祀被堵得噎了噎,又瞪向梅萼清:“梅老头,你怎也蹭来这里。”
梅萼清笑道:“楼知州,下官文弱书生,又年老体弱,可抗不得贼人几下。”
俞子离道:“你弃官船不坐,非要伪装成富商,才招来这伙贼人,竟还厚颜啰嗦。”
楼淮祀义正词严:“听说栖州的贼连官船都劫,如今不过早些遇到,晚相适逢不如早相遇,也好叫我知晓贼人如何劫船的。也不知他们贼窝在哪处,有无积财。”
江石苦笑不已,楼家小郎君不像是去当官的,更像是去当贼的,提起金银,两眼发亮,白瞎生得俊美如仙。
楼淮祀再看看贾先生与谢罪,大为不放心,问朱眉:“朱兄,除了我师叔和我娘子,你看哪个累赘,弃了他去。”
朱眉道:“知州放心,属下必保他们平安。”他虽腿微跛、面有刀痕,消瘦苍白,身手却着实难测。楼淮祀对他信重,他说能,便不再相疑。
卫繁头一遭遇到这事,胆再大也惴惴不安,拉住楼淮祀的手,欲泣道:“那楼哥哥身边怎么办?”
楼淮祀倒真不怎么担心,他从姬央那要来的可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再老再残,对付水贼这种乌合之众足以。
梅萼清也道:“君子不立危墙。”
“奴婢跟着小郎君吧。”素婆略一沉yin,出声道。见卫繁与楼淮祀齐齐看向她,捡了案几上一只茶杯,手上一个用劲,将那杯子碾成一堆黄豆大小碎片。
卫繁眼都瞪圆了。
素婆极为喜爱卫繁,放柔声:“栖州不大太平,长公主要我保娘子安全。”
卫繁感动不已,姬明笙为她设想得周全。
楼淮祀见怪不怪,他娘亲身边有不少好手,就是别的高门子弟身边带着健仆好汉,他身边却跟个半老婆子……好似有些坠他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