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无声道:楼哥哥,我都听见了。
跪着的柳采忽愤怒地蹦出一长串鸟语,柳渔儿掩面呜呜直哭。
贾先生面露古怪,迟疑一会,才道:“柳小娘子的阿娘便是如此,成了河河神的丈母娘,又高兴又得意,非但祈得一年风调雨顺,来世还能投个好胎。柳采不愿女儿祭河,便想举家趁夜逃出栖州,谁知……”谁知,柳母佯装答应,偷溜去找族长与巫,出卖了丈夫女儿,还口口声声丈夫迷了心窍,许是染上邪物,若没染上邪物,那片是心信不诚,要入狱底受醉,还要连累于她。
俞子离目光转向柳采,这个眉眼寻常,身材矮小的男子,身上似还残留着血腥味:“你妻子呢?”
柳采似听懂了他的问话,不待贾先生另传,从腰间抽出一把弦月似得弯刀插在地上,抬起头,沉声:“刹哦。”
“杀了。”贾先生帮他传言。
卫繁隐在羃篱后的一双秀眸盛满了困惑,这个人护女却又杀妻,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她一时想不明白,楼淮祀却生出了兴趣,他就爱结交这等灰不溜丢的人,说他有情有义,他杀了妻;说他无情无义,他为女儿与全族为敌。
“你是如何走脱的?”俞子离皱了皱眉又问。杀妻携女从族中逃脱,其中定然险相环生,不可尽述。
柳采似也无意多说,只道他们父女擅泅水,逃到一条河沟之中,这才侥幸脱身。父女二人也是走了背运,好不容易得一条生路,便想搭船离开,城中有族人眼线,二人没敢去城中的码头,走小道在城外沿水路想找一条船来,船没找到,却遇上一个恶徒。
柳渔儿生得美貌,入恶匪眼中便是白花花的银钱,劫了人,往花楼一卖,一本万利的好买卖。那贼人极为大胆,装着擦肩路过,扛起柳渔儿就跑,往芦苇荡中一钻,没一会就没了身影。柳采急追而去,他借交错如网的水道逃出生天,也因这错综复杂的水道失了女儿。
好在柳渔儿还有几分运道,Yin差阳错被吠儿搭救,也好在这伙贼不成气候,劫杀拐卖无所不贪,不然,他们父女怕无再见之日。
也不知柳渔儿与柳采说了什么,父女二人似认定他们一行是好人,还是有权有势的好人,吠儿偷偷将短刀藏在背后,她还想杀柳渔儿呢。
贾先生道:“他们父女求去,道救命之恩一时不得报,他日定以命报答。”
俞子离看向楼淮祀。
楼淮祀不解地眨眨眼。
俞子离无奈:“阿祀,你当如何处置。”
楼淮祀又眨了眨眼,求去就放他们父女离去便是,这种小事,他师叔竟还要问他?
俞子离微瞪他一眼,道:“你是知州,柳采身上有一条人命。”
楼淮祀只感头疼,他就说他做不来这鸟官,他舅舅误他啊,握着卫繁的手,道:“我连栖州府衙都还没进呢,没上任就算不得栖州知州。等我屁股坐在府衙头号交椅上,再抓捕柳采嘛。 ”
梅萼清的嘴角一抹微笑一闪而过,再看又是一个忧心忡忡的酸腐老书生模样。
俞子离不是什么拘泥迂腐之人,柳采杀人事出有因,楼淮祀又没半分一州之长的自觉,不过,他道:“阿祀一面之词听不得,你怎知他说得是真是假?”
楼淮祀翻着白眼,大受侮辱地皱着眉:“师叔,你别拿我当呆子试。别的真假不知,杀妻前因后果定是真的,他不说,谁知他杀了人,我们这一行,一看就是外地生客。”
俞子离轻笑:“那也未必,许是你露了痕迹,有人故意接近于你。”
楼淮祀自信满满:“我要是露了痕迹,那就是江石泄露的,栖州这种弃地,朝中文武都不稀得伸手,也懒得扯我后腿。”
“你在京中得罪之人凡几,焉知无人借机报复?”俞子离驳道。
楼淮祀想了想,道:“我得罪的人哪有手脚这么快的?有这能耐,早混出名堂了,还能与我计较?”
俞子离摇摇头,道:“阿祀不如暂将柳采父女留下。”
楼淮祀浑身哆嗦了一下,后颈滚过一层白毛汗,卫繁还以为他冷呢,忙拿自己温软的手紧紧反握着楼淮祀的手。
“你这什么德行?”俞子离气道。
楼淮祀道:“我嗅到了好多麻烦的事味道,事多错就就多,错多小辫子就多,小辫子一多就容易连累到舅舅。 ”他一向觉得他舅舅很有明君之相的,别被他这个外甥给添上一笔黑漆漆的污渍。
俞子离摸摸楼淮祀的脑袋,他这个师侄这颗人头一向与众不同,区区小事他竟能扯到姬央身上,实乃奇人也:“事多错多虽不假,也未尽然,你好好办,错便少,何来小辫子?”
“少来,凡是事焉有不出岔错的? ”楼淮祀道,“我打眼看,如和尚这般撞撞钟念念经,是最不错的。”
“你要是一天三日青菜豆腐,大可撞钟念经。”尸位素餐还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简直岂有此理。
梅萼清在旁边踮了踮脚,他老归老,眼神可还好使,远远就看到朱眉回来了,嗯,吃多了盐过多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