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刻一刀印记,量出长度,再记册本。
俞子离与梅萼清也是辛苦有心,量过的湖泊河道编上数字,记明位置,一处湖、泊连东西南北邻近的邻湖都会一一标明。泽栖九份村,甲字湖,水深一丈三尺五分余;甲字纵南百步位泊,水深五尺六分余……
袖手旁观的楼淮祀虽觉俞子离与梅萼清在做白用功,但他自己不出力,对于苦心奔波之人却是颇为佩服,因此腹诽归腹诽上,嘴上却是拼了老命地吹,高帽一顶一顶往俞子离与梅萼清头上压。
俞子离指着楼淮祀在石脂一事上出力,忍着汗毛任由楼淮祀吹捧,听着虽恶心,好歹也是好话,他也吃半点亏。
楼淮祀一拳过去好似打在棉絮上,也了歇了给俞、梅二人戴帽之心,由着二人在田间里劳碌。
子离一个白嫩嫩的公子哥,愣是黑壮了好些,着宽衣广袖时再没乘风欲归去的仙人神姿,给他一根法杖,再怒目圆睁,便能效法罗汉降妖除魔。
卫繁很是心疼,逢俞子离归来便要令厨下蒸酪、做荷醍醐饼,看得楼淮祀呷了好斤醋。
卫繁……
卫繁这几日过得有滋有味,她心思算不细敏,完全没有察觉出自家夫君酸溜溜的小心思。瘦道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虫壳非但色彩未失,反比先前更显光泽,一小捧拢 在一块,乍一看跟什么奇珍异宝似,蓝彩里流紫光,往太阳一下照,流彩熠熠。
绿萼几人吃惊不已,要不是她们知道这是虫身上拆下来,非得以为是什么珍宝。
卫繁更是得意非凡,将尾巴翘到天上去,高兴之下全府上下各赏一吊钱,又迫不及待地去府外长街。
府外长街还在修缮,从街头慢慢修到街尾,楼淮祀这个冤大头都不心急,大伙也急切不起来,左右这破地方店铺开起来,也是闲得嗑牙。
唯马工不与旁人相交,他曾与人争斗,被泼一勺滚烫的银水,侥幸留下一命,半边脸却如蜡似溶掉,伤着的左眼腐烂被摘,面目丑陋胜鬼。天寒时还能拿黑布包裹遮掩,栖州的天,又chao又热又闷,黑巾裹脸实在令人难以消受。因此,马工便日日躲在家中,他老父老娘还在禹京,屋中连个说话之人都没,实在闲得发慌,便拉了金丝编发冠。
卫繁来访,将马工吓了一大跳,腾得站起身,低头抱脸就往后院遁逃。绿萼脸都绿了,此人好生无礼,把腰一叉就要呵斥。绿蚁眼尖,早见他脸生得有异,赶紧拉住绿萼。
马工一会又匆匆出来,他慌张之下也没细细裹头巾,干脆将黑巾蒙了整张脸,只剩得一只右眼一张嘴,长揖一礼,道:“小人拜见夫人,小人貌比鬼丑,怕污了夫人的双目,这才放肆避逃进后院。”
卫繁看了下黑巾独眼的马工,十足十盗匪模样,看着就像一个歹人,好在她奇奇怪怪的人见了不少,多一个马工也不以为奇,笑着道:“马巧匠,我知道得你最擅打首饰,我寻得一些宝物,想镶成钗钿。”
马工先去搬了凳,请卫繁坐下,这才毕恭毕敬弯腰道:“敢问夫人是什么宝物?”
卫繁这下可神气,骄傲地抬着脸,叫绿萼将匣子捧出来,得意非凡道:“马巧匠经手不少珍宝,不如看看这些是何物。”
禹京集天下,聚天下财,东西南北中外的各样宝石珍玉无有不缺,脂主润如截肪,翡翠通透莹碧,螺珠遍生火纹……马工面容完好时,在禹京也颇有名声,经他之手打造的冠、簪、钗、钿、璎珞、臂钏不计其数,寻常金银之外,也见识过不少贵重稀有之物,自忖各样珍宝除却品相之外,可谓尽阅。
卫繁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匣子,马工初时也没放心上,还以为是卫繁考校于他,等得他胸有成竹打开匣子后,瞪圆了独眼:这是何物?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异彩流光,拿起细看,薄薄一片,手感发硬,却又非坚固之物……真是平生所未见,一盒“宝物”都大小差不离的薄片,泽彩各异,又似人力所成,又是天然自生。
马工捏起一片,凑到眼前左右端详,轻捏几下,闻了闻,嘴一张,就想用牙咬上一咬……
“欸欸……你这是要干什么?”绿萼跺脚惊呼,这玩意可是虫子翅膀上的硬壳,看着虽好看,那也是虫身上的,放嘴里多膈应人。
卫繁也怔忡地瞪着人,自来栖州后,身边的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个两个的见着不识得的东西,不由分说就往嘴里塞。
马工却误以为她们怕他污了“宝物”,忙道:“该死该死,夫人恕罪,小人见着奇珍,便想摸一摸,嗅一嗅,尝一尝。”
绿萼皱着眉:“又不是吃食,还能试出味来不成?”
马工小声陪笑:“做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卫繁才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只兴头头问:“马巧匠,你看这‘流仙’可能镶珠花头钗?”
流仙?流仙?流仙又是什么宝物,怎得闻所未闻啊。马工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世上名为“流仙”的珍宝,嘴上自发应道:“此等奇珍自能镶了首饰、宝盒。”
卫繁乐了,道:“那便托付给马巧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