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亲戚,极小时父母因意外亡故,撇下我独一个,家中只破屋一间,连块种粮的地都无有,搁别处,不定就饿死了,可栖州到处是水,水中多的是鱼。我运气好时,便逮条鱼吃,不走运道时,便摸螺摸贝吃,再不济还有蛇、虫,野地里还有各样野蔬、菌子。如是这般,我也长得一身力气,足以养活自己。”
付忱道:“是啊,栖州天还暖。”冻不死人。
饿不死人,亦冻不死人,明明是个好地方,却偏偏一团污糟。
“齐叔时几时来寨中的?”付忱问道。
“记不清喽。”齐管事笑了笑,“我在栖州流离时,有幸偷在书塾外头听酸秀才讲课,斗大的字勉强识得几个。进了寨中,慢慢领了经营的差事,惭愧,打得算盘中,却做不来买卖,好悬没亏个底朝天。阿郎来后,寨中才有了起色,这些年,还有娶妻生子的。”
付忱却是摇头:“如今二哥深陷囹圄却也是因我的缘故。”
齐管事忽躁起来,道:“阿郎,不若这样,你也不用多苦思,我等只纠集了人手,反了他娘的,只管冲进栖州城杀人放火。这栖州能有多少兵,至多几千人,我算了算,我们召令了各处水寨兄弟,足有万人,怕他个鸟气。”
付忱摇了摇头:“齐叔,他们有石脂,此物如油,水泼不灭,反倒越烧越烈,今天时不同往日,往常栖州官府无钱,连像样的兵器都无,如今再看官府巡江,箭、枪、矛、刀无不Jing良。我们纵英勇无双,拼个身死,却要填进兄弟的性命。一切事端,皆是由我而起。”他许是不祥之人,六亲断绝,兄弟被囚,连栖身之所都将不复在。
齐管事越想越是生气,骂骂咧咧地将楼淮祀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道:“阿郎,我们先回去跟寨中商量一番。”
付忱又是叹口气:“也好。”
齐管事冲道:“阿郎,你休要轻信他,我看那狗官,满嘴花花,不好轻易信了他的话。”、付忱道:“楼淮祀不似言而有信之人,但有俞大家之子作保,这却可信。”
齐管事道:“我虽心中也敬重俞老先生,可老人家早就驾鹤西归去。人死万事空,一碗茶放久了还有馊味呢,作信不得。”
付忱道:“齐叔,楼淮祀的父亲拜在俞大家门下,算起来,楼淮祀乃俞大家的徒孙,若他连师祖的名声也不要,何等无耻。”
齐管事怔了怔,道:“倒也有几分道理。”猛得醒悟,既付忱有思量可不可信,显是心中已有定夺,当下急道,“阿郎,还是先回寨中商量。”
云水寨寨主徐方是个老实人,因年长占了头把交椅,却是有名无实。既无勇也无谋,秉性实诚安分,惯来只管寨中各处的粮草分派,多年来,寨中财物多时,他便多分,一时兄弟们大鱼大rou,吃得肚满肠肥,寨中没余粮时,他便少分,一时诸好汉勒紧裤腰,一道叫汤拉稀。
付忱没来云水时,齐管事与徐方这对前后手,一个管着寨中经营,一个管着寨中调派,一个生不出财,一个无米做炊,双双都是苦哈哈的。
这两年水寨仓库肥满,徐方走路带风,发放起酒rou米粮时就没合过指缝,他万事遂心,人都胖了一圈了。哪里知道,好日子还没过两年呢,自己的堂弟就被抓进牢中,救都救不回来。
徐方急得在屋中直打转,骂一句狗官叹一口气,叹一口气骂一句狗官,深悔当时不应让三弟进城暗探城中的深浅。唉,实是狗官凶残,见天地在江上转悠抓人,抓了就算了,他还立即处死,挑了人头立在江水岸边,搞得周围大小水寨提心吊胆。
为此,他们才不得不趁着狗官办什么榷场,去看看甚个石脂,这一看,就看出事来。
早知,早知不该去看,去看了露了形迹,也不该去救那什么时戴,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这好,完了犊子,他堂弟有一身好本领竟也陷牢里了。
今岁的官,凶啊。
徐方看看天色,付忱还没回?别也让狗官给抓了,越想越害怕,直至付忱与齐管事回来,这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还好还好,三弟全乎个回了。
“如何?狗官要待如何?”徐方急问。
付忱将袍角一撩,跪倒尘埃中,道:“大哥,小弟想救二哥。”
徐方慌忙去挽扶付忱,道:“三弟,大哥也想求二弟,你你你不跪,我也想救。”
付忱心如死灰,道:“若……救了二哥,却赔了水寨呢。”
“这……这……”徐方这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扶不起付忱,怒道,“你只起来将话说清楚,我们既做了兄弟,好与歹都头掰了说清楚,不必这般遮掩。”
付忱无奈将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徐方听后呆滞半晌,一屁股坐地上,道:“三弟,容我细想想,容我……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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