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师侄又说了几句话,管事来报,道:“郎主,泽栖县令梅萼清求见。”
“老梅?”楼淮祀吃惊,“老梅还没回去的啊?”梅萼清大才啊,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直将那些富商诓骗得团团转,双手双脚奉上钱财人力,他还以为春风得意的老梅已经欢蹦回泽栖丈量田地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栖州城。
俞子离半晌无语,道:“你是他上峰,梅兄便是要回泽栖,依礼也要先向你辞别,哪里会不声不响回去的?”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楼淮祀道:“那不好说,老梅可不是什么厚道人,心黑着呢,每次见他,我都觉得这老头心里藏jian。”问管事,“老梅上门拎了什么礼来?别是空手就来了?”
管事乐了:“梅明府确实不曾携礼来。”
“唉,这小气的,真是一毛不拔啊。”楼淮祀边叫清边埋怨,等见到梅萼清,直言,“老梅,你看你,连白糕都不捎一块来。”还动不动就在他家里蹭饭,他大方的夫人还每每好酒好rou招待。
“老朽两袖清风,哪来多余的钱置礼啊。”梅萼清全不跟楼淮祀见外,接过奉上的茶,啜了一口,赞叹:“好茶啊。秋有收,天有风,盏有茶,还是知州过得惬意啊。”
楼淮祀请梅萼清坐下,问道:“老梅,你这个冷不丁的上门,拜帖都不递一张,倒是恶客的架式。”
“欸,此言谬误,知州对我多有误会。”梅萼清忙摇头,拖了拖屁股下的椅子,道,“知州这几日好生风光啊,普渡寺山门上官贼大战,游舟又摆鸿门宴,下官听得真是心神激荡啊。栖州百姓有了知州,真是撞了大运啊,有知州在此,何愁栖州不能兴旺?”
楼淮祀懒洋洋瞄了梅萼清一眼,也拖了拖椅子坐过来,道:“老梅,你这言行大大不妥啊。是不是有求于我,如我想捞好处,事先便要拍拍马屁,拍得人通体舒畅了,万事都好商量。”
梅萼清责备地看他一眼:“知州果然对我多有误会,老朽看知州风声水起,老怀大慰。”他压声,“知州,几时动手。”
“什么几时动手?”楼淮祀装傻。
梅萼清嘿嘿笑:“知州不厚道了,知州清剿匪徒,届时栖水必然红血,为免伤及无辜,老朽总要有所防备。”
楼淮祀不松口:“哪里要剿了,我这人最不喜动刀动枪了,我现在也不过守株待兔,就怕贼匪上门劫人。”
梅萼清有听当没听,自顾自道:“知州,我知你定有妙计在手,但,擒众贼如网鱼,一网下去,岂能尽网?总有一二漏掉。他们熟悉水道,一逃三四里,躲藏起来,暗地为祸,真如芥癣之疾,春风吹而生。”
楼淮祀悟了:“老梅有话直说。”
梅萼清抚须:“老朽在栖州也当了几年的官,对纵横交岔的水道也颇为熟悉,更愿为知州分忧,自请清剿逃逸的匪徒。”
楼淮祀满腹怀疑:“你要跟着剿匪?你老胳膊的,能剿匪嘛。”
“总能指个道。”梅萼清道。
“指道?指道要你这个一县长官出马?栖州再缺人,也不至于如此。”楼淮祀摇头,:“再说了,万一你伤了,残了,我去哪找人给泽栖补空缺?”
梅萼清笑道:“不过抓捕几尾小鱼,能有什么危险。自知州来了之后,増兵増马,只这用人的地方却是不少,江上要巡兵,城中要戒严,脂田那虽用不着栖州防护,可到底息息相关,多少也要意思意思。嘶,这么一扒拉,唉哟,知州手头上的人手就大大不足喽。”
楼淮祀轻哼一声,别说,还真是。因着事出突然,榷场逢个尾巴,好些商户的商船都还在栖州没有离开。这些人不能出事,他得分出一批人来保护,不然,明年的榷场还有谁来?
“这个……嘛……”
梅萼清装着恍然的模样:“莫非知州怕我争功?”
“放屁,我还缺功劳?”楼淮祀翻个白眼,心里还是琢磨梅萼清是不是另有图谋。
梅萼清笑道:“是是,不过,老朽确也有一二私心,趁此将县中几个兵拉出去练练手,机会难得啊。”
楼淮祀道:“万一练没了,你不会找我哭吧。”
“断不至于此,断不至于此。”梅萼清笑呵呵地摆摆手,“他们在旁边拣些小鱼小虾,见见人血,纵有伤亡,也不会一条命都回不来。”
楼淮祀又狐疑地看了梅萼清一眼:“你这般笃定他们有去有回。”
“托知州的福,托知州的福。”梅萼清笑。
楼淮祀想了想,道:“也好,老县令老在水道边打蹿,定通晓各处水路,肯来指路扫尾,我自是求之不得。”
梅萼清大喜,作了揖谢过,又兴冲冲道:“啊呀,那老朽明日回泽栖,把县里的兵带过来跟知州过过目,再领些兵器。”
“兵器也要我出?”楼淮祀郁闷。
梅萼清也惊愕:“这是自然,老朽只是芝麻绿豆官,连差役都用不起,难道让老朽出?”
楼淮祀撇了下嘴:“各县不也有军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