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都没有,要麽看电视,要麽帮老乡做做饭。我又问及其他几位战士的情况。他说,情况都不太好。牛志强回去不到半年就结婚了,谢兵现在在家学开车,陈建凤回去就和老乡到广州那边搞传销了,现在是没有任何消息,前段时间,他们家人还到部队去找了呢。
酒至半酣,突然想起了伏传根。想来竟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这几个月真的玩疯了,竟没和他联系,想着他该在家快乐地当爹了吧。我知道刘志对伏传根也是比较好的,於是就问他,伏传根结婚告诉你了吗,他现在当爹了吧。听了我的话,刘志突然叹口气,低下头,没了话语。
过了好久,刘志才把头抬起来,低沉着声音说,我当了五年兵,干了三年班长,只有一件遗憾事,哪就是对不起伏传根。我以为,刘志还在为伏传根当时没能留下转士官内疚呢。於是,我就劝说道,一些事情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毕竟我们太微小。再说,他那样的家庭,早点回去也挺好的。
刘志又低下头,一滴眼泪滴落在桌面上,他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以为他喝了点酒,又伤感於自己几个月的潦倒状况呢。我拍了拍他的手,说,都过去了,他现在也挺好的。你看看,一个大男人在这儿哭多不好,有人看呢。刘志抬起了头,一脸的泪水,哽咽着说,排长,你不知道,伏传根他已经死了、、、、、、听了这话,我心里突地一阵疼痛,开始是隐隐的、细线一样的疼,开始不在意,那疼痛却不知不觉地越来越重,越来越深,最後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疼得我一身都在发抖。突然又觉得阵阵晕旋,彷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北京阴霾的天空里旋转、旋转。定了定神,我猛抓住刘志的手,急切而大声的说,你说什麽?你胡扯,三月份他还告诉我他准备五一结婚的呢,他还说了女朋友的肚子都大了呢。刘志又哭着说,他也打电话给我说了,还问我五一能不能过去呢。四月份,我给他寄了一床被子和一对枕头过去。五一那天,我打电话过去向他祝贺时,是他爸爸在电话中哭着和我说的,他夫妻俩骑摩托车到街上买东西时出的事故。排长,你知道吗,那一年他爸爸打电话到部队哀求我,让我把他留在部队,他爸爸说,让他在部队拿点工资,回去也好娶个媳妇。排长,我好後悔,如果当时把他留下来,他也不会出事的。排长,你知道吗,我好喜欢这个兵,他是个好兵啊,我舍不得他呀、、、、、、
刘志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小酒馆里所有吃饭喝酒的人都向我们张望着。听了刘志的话,我胃里突然感觉一阵痉挛,慌忙冲到卫生间,张开嘴就吐了。然後,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好久,好久,当另一个人进卫生间时,我才擦乾泪走出来。
晚上,我帮刘志买了返回老家的车票,买了一包他路上吃的食品,又塞给他一百块钱。
车启动那一刻,我和刘志一个在车外哭,一个在车内哭。泪眼朦胧中,好像又回到两年前原单位驻地那个火车站,搂着伏传根,他把头靠在我的胸前,泪湿了我一片衣服;泪眼朦胧中,彷佛又看到一张黑黑的脸,高高的颧骨,厚厚的嘴唇;泪眼朦胧中,彷佛又看到一个忸怩的身影,羞怯的对我说,排长,你还表扬过我呢、、、、、、
寒风呼啸的夜晚,我蜷在列车离去後的北京站,抹一把泪水,叫一声,伏传根,我的兵啊!、、、、、、
二00八年一月八日0:11初稿於苏北某集团军
二00八年一月九日22:22改稿於苏北某集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