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焱申屠阳闻言心有所思低头不语,百里冰则含笑注视这两个人,恍惚间想到自己和他们二人从此羁绊再也无法割舍,再想到虽然赤城百姓大方自信可爱洒脱,但人世间的污泥秽所终究没有什麽新意,身边尽是虚伪无耻之人,所以遇到他们二人,兴许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百里冰心中微惊,不舍那张脸庞的消失,所以微一凝神,这才发现那张脸不是正在消失,而是不知何时与面前的那个少年重合到了一起,而少年因为思索而低头,昏暗的马车中看着有些不真切,所以才会有些模糊.
”为了尊严而耍一次流氓,我不觉得有什麽不好,最起码他有这个勇气,而很多人连维护尊严的勇气都没有.”
既然幸运就要珍惜,百里冰回首十几年前东山深林中的那些往事,脑海中那个不知名的小哥哥微笑的脸庞总是无法忘却,但今日坐在这马车之中,那张笑脸突然有些模糊.
手颤不是车颤,乔天挥散手上的白雪,心情迅速跌入底谷,差到了极点,轻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下脚步,而马车因此微颤,似乎因这段旅途尚未到达终点就停下脚步显得十分不悦.
”为何?”
那个名叫申屠殇的青年沉默寡言,言谈举止在他这个阅人许多的青年眼中显得十分笨拙憨直,於是产生了许多的兴趣,进而不知不觉的情愫渐生.
雪花洁白,哪怕黑夜漫漫,白就是白,因为干净而白,所以他十分喜欢,所以伸出手让那洁白之雪飘落不忍其离去.
就在这时,乔天手掌微颤,眉头微皱,因观雪而渐入空明的神识叹息着从宁静处归来.
谢焱抹抹脸苦笑道:“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乔天觉得雪花很亲近很美妙,因为雪花漫天,他人只见凄凄飒飒,而他则是眼中皆白.
谢焱不甘心的道:“他那是耍流氓,公主您别给他脸上贴金.”
说着看了眼车门道:“我倒是没有料到南国中有乔王子这样一号人物,看来我对南国的了解还是太少.”
乔天坐在车辕上,不时伸出手掌,望着那鹅毛般轻柔的雪花飘落,感受着那沁人的心凉,心里莫名觉得十分亲近.
因为身处之地有着令乔天厌恶的肮脏,所以他十分喜好干净.
谈起这事申屠阳则心中一肚子的火,壮着胆子道:“公主你别怪他们,是我看不惯杨公子滥杀无辜.”
听着乔王子的称呼,谢焱和申屠阳齐齐咬唇偷笑,而谢焱则笑着道:“公主你没必要对乔天那小子客气,南国没那麽多规矩,再说了公主有此言是不了解他,如果时间长了您就知道这位王子可也不是什麽正经人.”
干净不是指洁净,干净有许多种,如那青山密林,如那碧海滔天,如眼前的这片雪.
谁料百里冰摇头道:“是不是正经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位王子胆气着实过人,身处殇阳京城,面对满城年轻才俊,受辱时不卑不亢,不仅敢於当面对峙,更是敢出手,能出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乔天喜欢干净,但事物总比人要来的干净,所以过往几年心神飘荡的生活使他养成厌恶一切令他厌恶的人的习惯,只爱干净的事物.
百里冰微笑道:“世间大抵上还是俗人居多,真正心淡如水,不以虚名等身外物为意的人实在太过稀少,最起码我还不曾见过.不过要真有这样的异类出现,我倒是想和其好生交谈一番.”
在那北边的城池中,他遇到了某个青年,那个青年似乎十分成熟,但是机缘巧合下与其短暂的接触後,他才发现那个成熟只是一个表象,那个表象甚至不是那个青年刻意去假扮的,就如同雪是白的,但只有接触到才会明白在那洁白表象下有着一颗冰冷的心.
”身处红尘俗世,如果将其比作一张带有污点的白纸,你的注意力会在白纸之上还是污点之上?”不等谢焱回答,百里冰继续道:“大部分人想必都会注意那个污点,因为白纸会将污点衬托而出,因为白纸单调干净看起来了然无趣.但那些不计较虚名钱物的人眼中只有白纸,这是生性使然,别人根本学不来的,我自恃做不到这点,所以对於这样的人佩服且好奇,我想知道他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样的.”
乔天收缰眯眼,看向眼前那如梦境般飘渺模糊的大雪之境,看似散漫的身躯逐渐挺直,背部的肌肉绷紧到了极点,有些厌恶雪花背景深处的那些黑暗.
雪花冰凉冷人心,尤其是如此磅礴大雪,寒风似刀,旁人哪里有闲情逸致去欣赏雪景,更没有那个心情去觉得雪花亲近.
车外大雪纷飞,黑夜冷风习习,但是她很快乐,直到马车微震,停了下来.
百里冰微笑摇头道:“我又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毕竟不是赤城土生土长的,而且得罪的又是握有实权的人物,想提醒你们小心点.”
後来发生的许多事令乔天遗忘了对方的笨拙,眼中逐渐被其
模糊不要紧,因为人就在身边,百里冰心神放松,靠在车壁,寻了个十分舒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