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面无表情的品了口乔天点的茶,然後淡然的注视着那个像猎豹般目光发亮的年轻人,缓缓道:“我说过,不要惹事,否则我会杀了你。”
他相信爱一个人就应该爱他的全部,这包括容忍他的缺点和犯下的错误,他会给申屠殇一个机会去重新开始,然後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乔天本就皮肤白皙,此时更是没有任何血色,他艰难的抬起头,注视着铁鹰,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後背已经湿润一片,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几滴冷汗沿着自己的背脊
是真的无法喘息,乔天只觉那一刻,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座看不到首尾的绝壁,胸膛受到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所以一口气喷了出来,然後再也无法呼吸。
乔天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卓俊龙只是苦笑,低头在一边没有吭气。
他清楚的听到自己肋骨嘎吱作响,耳中轰鸣,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然後似乎股下的地板似乎都在随之颤抖。
乔天微微一笑,点头承认。
片刻後,乔天发觉,原来真的在抖,面前的男子依旧沉默静坐,但是整个木楼真的开始抖动,桌上碗碟乒乓作响,梁上飞灰不时抖落,墙边卓俊龙面如死灰,而乔天明白自己的脸色与他相差不远。
铁鹰摇头道:“如你所说,十八年,是个活人都已经死了,是个死人也已经化成灰了。”
点後,相信已经变成了自信。他一直在默默习练七宿劫,虽然一直没有发生阳气外溢的事情,但是乔天何等聪慧,已经明白申屠殇当初与女子有染并非贪婪好色。
所以我们都需要一个机会,让我们明白我们的错误,让我们明白珍惜。
当初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无痛呻吟,将所有人都从自己身边推开了,所以乔天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指责别人,而他信任申屠殇同样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此间本是闹市中,当铁鹰看似不经意的将自己的气势散发出来,一如沉睡的雄师终於苏醒,睥睨之间,天地为之震动,街上百姓莫名心跳,然後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他愤怒的盯着卓俊龙,想明白了一切,但很快就平息下来,然後再次冷静的与铁鹰对视。
铁鹰将乔天脸色的变化一一看在眼里,蹙眉道:“既然你不知道,那麽这个人截下来的消息就是针对你的了?”
铁鹰又道:“归元门在赤城人很少,但是最近走动频繁,这个人杀了我们北边归来的几个探子,将烨貊的一些消息截了下来,这令我很不高兴,你过界了。”
铁鹰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天,此时淡淡的道:“就在今晨,魏辽上书陛下,请求魏修武官复原职,重组麾下官兵,陛下早朝时已经应允。这事是你做的。”
铁鹰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敲了敲窗台,楼下传来脚步声,然後浑身是伤的卓俊龙被推了上来。
半年前的夜雪中,乔天亲眼目睹铁鹰用令人震撼的方式瞬间屠杀三名苦行者,那时他身隔三十丈,所以没有正面感受过这个男子的恐怖,而如今,当那个男子仅仅散发出他体肤下蕴含力量的气势,他就已经喘不过气来。
乔天眯着眼一言不发。
乔天独自一人坐在赤城某处饭庄的二楼,铁狼和乔志坚又偷闲去街上逛去了,他出神的自我检讨,暂时忘记了对於申屠殇的忧虑,却没有发现二楼中渐渐的没有了人,直到一个男子踱步走上,安静而不张扬的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乔天顿时迷茫了,他根本不曾让卓俊龙做过这种事,但紧接着他就联想到了迟迟没有消息的申屠殇,然後李睿那张美丽近乎妖的脸庞在自己脑海中一闪。
铁鹰不答,脸上出现了些许落寞,这令乔天十分讶异,但落寞一闪而逝,铁鹰重归沉寂,然後气势徒然喷发。
乔天打断道:“不开心又如何?国师莫非想在这乱市之中杀了我?”
“他不会允许的。”
乔天内心一阵紧张,在对方淡漠的注视下无法抑制的产生了恐惧的情绪,不过他用极为强悍的自制力将一切惊恐神色掩盖下来,然後强颜欢笑道:“国师这话令我很是疑惑,这半年来我可是名副其实的闲人一个,您到城中各府转一圈,哪个不称赞我几句,我想魏府上的那几位惹事精都不得不承认我最近的低调。”
铁鹰道:“我对你们之间的内杠不感兴趣,只是你令我很不高兴。”
一语过後满楼死寂,空气仿佛随着铁鹰的话凝固,而乔天的手在抖。
铁鹰低头沉默片刻,然後抬头严肃的道:“我有这个打算。”
他们茫然四顾,完全不明白为何在阳光之下,他们会觉得这般恐怖,这般寒冷,那种冷并非气温太低,而是心底的恐惧浮出体表,让他们从里到外都在战栗。
如果不是乔天认识对方,那麽任谁都无法想到殇阳赫赫有名的国师铁鹰是如此的低调,但正是因为乔天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他绷紧了肌肉,将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
乔天蹙眉不语,却很快镇静下来道:“这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