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腥到没重点的礼拜日早上。
阿泷很喜欢逛家俱家饰专卖店。
但我们并没有在店家里胡来。顶多,逛到可能没有摄影机的位置时,偷偷接吻牵手、彼此掐一下敏感部位。
IKEA、宜得利、生活工场,甚至是家乐福。每当逛街时,百货公司或商场有这样的店家,阿泷就一定会想去逛一圈。现在这户在阿泷名下的家,有九成以上的家俱,都是阿泷十几年来,不断更新替换後,最後完成的模样(最後那一成是阿泷的爸妈硬是堆给他的家电。不能回绝,丢掉送人也可惜)。
生活环境能有所改变,或许是一件让人值得开心的小事。但是,当这种生活小事逐渐变成例行公事时,就会开始让人有些烦躁。举例来说,只要不出远门,阿泷近乎每个礼拜,都想拉着我去逛一次专卖店。对我来说,那些装潢一个礼拜逛一次,根本大同小异,但阿泷就是很喜欢,我只能舍命陪君子。
「你觉得客厅茶几旁那张小沙发拿掉,换一张读书椅,这样好看吗?」阿泷指着假装潢建议,「我上礼拜就一直很喜欢这张椅子。但是,它会不会很占空间啊?」
「如果你这麽想待在客厅模仿X教授,我真的没有意见。」我盯着阿泷口中那张像轮椅的读书椅吐槽。
「不好看?」阿泷追问。
我完全不想解释我的比喻,说:「我们不是有书房吗?干嘛在客厅摆什麽读书椅。」
「因为你都爱待在书房啊。」阿泷会装可怜。「我希望你待在客厅。」
「待在客厅做什麽?」
「陪我。」
「我人一直都在啊。我书房门又没关。而且我是在工作,客厅没有高度对的桌子,久了会姿势不良。」过去健身,我光挑整姿势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一点都不想重蹈覆辙。「而且你待在客厅都是在用ipad,你待在哪里根本没差吧?你可以来书房陪我。」
「才不要,我喜欢客厅。而且上次去书房被嫌太吵。我干嘛自找麻烦?」
「你可以戴耳机。」
「我上次有戴啊。还不是被骂。」阿泷背对我说。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大笑。一直笑,笑得很夸张。」
「反正就是会吵到你,所以我才不想去书房。」阿泷走过了假的走廊。
阿泷在闹脾气。稀松平常的那种闹。
阿泷是看影片或电视时,会想跟影片或电视对话的人。况且,难道我搬去客厅工作,他就不会吵到我了吗。吞下了槽点以後,听着浓浓的火药味,我必须想办法转移话题、开始分析那张椅子并不好,进而完全无视问题根本出在人身上的逻辑。我建议阿泷,可以买张懒人沙发椅(懒骨头)。买大一点,越大越好。大一点,说不定还可以挤两个人,一起玩瑜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他,立马就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几天後,阿泷还真的买了一张小山一般的懒骨头沙发。前前後後,买了两张。来家里玩的大小朋友,爱死那张懒骨头了。放心,现在那张新的懒骨头很乾净,我跟阿泷,从没有在上头做任何不妥的事情────有做过的那张旧的,品质不好,我们已经丢掉了。况且我俩一致认为,放在客厅给别人用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胡来的好。
重新认识阿泷的这两年,没事的时候,阿泷就会待在客厅,不断调整家俱位置,然後研究客厅要如何布置。我曾问过阿泷,他似乎很执着於,想把客厅梳理成一种温馨的公用空间。阿泷认为,客厅,本来就是一个家最适合放松的空间。卧室用来睡觉做爱,浴室用来洗澡上厕所,书房用来专心认真,厨房跟饭厅用来煮饭吃饭,这样很合理。阿泷说,放假没事还把自己关在书房的我,明明才是怪人。他说得有道理。只是我很难想像。想像当时刚认识阿泷时,客厅里看起来虽然整洁,但同时看起来却也很冷清。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的客厅,冷清到我俩可以躺在茶几与电视柜的空间里喘息。现在,怎麽可能?
也许,因为我的出现,打开心房的阿泷,重新燃起了布置客厅的热情。
这两年,前前後後,客厅里多了很多不一样的小玩意儿。懒骨头沙发、收纳椅、抱枕、动物形状的抱枕毯,blah blah blah。所有看起来很有趣、但其实只是浪费钱的摆设,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了客厅里。我曾问过阿泷,以前客厅乾乾净净的,那样不是很好吗。阿泷总是说,乾净与冷清是两回子事。只有一个人的客厅,怎样都冷清,现在这个家不只一个人,他不要冷清。为了配合阿泷的理念,偶尔,我会妥协。每当晚上或周尚存不是很重要的工作时,我就会搬电脑去客厅,然後看着阿泷满意地大笑、彻底的分神。
虽然这样说很过分,但有的时候,我蛮怀念以前那个乾乾净净的客厅(绝对不是因为当时的客厅空间大到我俩可以尽情打炮),以及那个有点失落、带有忧郁气息、常常苦笑的阿泷。那时的阿泷,看起来很成熟。当时郁郁寡欢的他,并不比现在时常发神经的阿泷差到哪里去。
也许,现在这个时常很闹的阿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