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天越来越冷,小伟他们渐渐地没什么活可做了。东北的冬天,室外的活根本没法干。室内的活,也不好揽。工人们陆续都放假了,小伟是替他姑夫干,算是半个监工。帮他做些收尾的工作,也就无事可干了。
快到元旦的时候,小伟也放了假。我很想多留他呆几天,可想着他家里和他姑夫常联系。现在放假了,又不回去,实在找不出借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开春吧,那个时候活就好早找了。”小伟摸摸我的头。“你别急,不是马上就春节了吗。”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过了春节也未必能找到活。这年头下岗的下岗,关门的关门,哪有那么多项目让你干啊?再说小伟他姑夫也没什么门路,去年给人干的工程今年还没收到钱呢。小伟说他跟他姑夫去人家那要帐,跟个孙子的。这年头,该钱的倒是大爷了。
可这些话我没说出口,怕影响小伟的心情。
那天晚上,我去车站送他。快到入闸口的时候,他轻轻地抱了我一下。
“回去吧。”他说。
我心里一热,很想亲他一下,可没敢,只是拉着他的手道:“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他点点头,转身进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人丛中。
我一个人睡的头一晚,觉得屋里特别冷。身边不再有一个热热的躯体,让我抱着取暖。
元旦的时候,我有两个大学同学从外地来长春玩,我就没回德惠。陪他们去哈尔滨去看冰灯的时候,我还想着,下次要跟小伟一起来。
我们几个大学同学聚了一次,有个家在长春的同学正巧也回来了。他毕业留在了北京。我们俩因为是老乡,所以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很好。毕业的时候喝多了,他还当着一大堆同学的面,在大街上吻过我,弄的我一脸都是口水。不过我知道他不是同道中人,他当时已经有个很要好的女友。我感觉那种举动是他表达友谊的一种方式。两个男孩之间,觉得好的不能再好了,没法表达了,就借着酒劲表达他对我的留恋之情。
我们毕业以后也一直保持联系,但我从来没跟他e out。
他爸是长春的一个厅级干部,权力不小,手下管着很多工程。所以酒桌上,我就求他帮忙看看有没什么工程可做。
这小子居然跟我打官腔:“小松,你知道这年月,弄个工程多难啊。我爸虽是个官,可县官不如现管啊。”
“你小子能不能放个痛快屁?”我仗着酒意。“谁也不指着你吃饭呢,少跟我放这没味的屁。”
他见我生气了,又来哄我。“跟你开个玩笑就激眼?咱们谁跟谁,看在你叫我四年大哥的份上,我吃rou,也不能叫弟弟你喝汤啊。对了,那搞工程的是你什么人啊?靠不靠得住啊?”
“是我姑夫。人家做过老多工程了,你放心吧,还能在你们家门口撂脚子啦?”我想想又道:“你他妈又占我便宜,谁叫过你四年大哥呀。我谈恋爱那阵,你小子还穿开档裤满大街跑呢。”
Q
我是大年二十九那天回德惠的.
头天晚上,我给小伟打了个电话,他问我几点的车。
我说还没买票呢,大概九点出发的吧。他说那你出来在车站门口等我吧。
想着就要见到小伟了,兴奋地竟然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好不容易迷糊过去,已经大概半夜两点多了。
早上醒来一看表,糟了,晚了。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车站,九点那班车已经开走了。没办法,只好等九点半那趟。
等到了徳惠,出了站台,半天也没寻摸着小伟和他那辆摩托车的影子。
我心想这小子不会等不到我就跑掉了吧,也太不够意思了。可想想不能啊。要不就是他也起来晚了?
正想给他打个电话,街那边有辆夏利出租车朝我直按喇叭。
我无动于衷地望了一眼,心想:小爷自有人来接,用不着你,那么热情干嘛?
正想着,车里钻出个人,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小伟。
他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道:“上车。”
“你怎么没开你的摩托?”我跟在他身后问。
“我现在帮我弟开出租。他开晚班,我开白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回头冲我乐乐。“等的久吗?“
“唉呀,我在外面冻了半个多小时了,你再不来我就快冻成冰棍了。”我装模作样地捂着耳朵。
“你别瞎掰了。”他在我脖子上轻轻打了一凛子。“我刚才在这儿等到九点那班车人都散光了。我就猜你睡懒觉,误点了。正好有个客人要去二道街,我想着赶趟儿,就拉他过去了。”
“哎呀呀,你也太伤我自尊了。”我笑嘻嘻的。“还以为你专门来接我的呢,弄了半天我不过是捎脚的啊。”
“你快进去吧。”他一把将我推到了车里。
德惠还是千年不变的那么土,不过到了年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到有些喜气洋洋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