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千江君并非姓氏为千江,而是由于她出身于水边,月光之下河水倒流,千尾银鱼跃空而出,这一件事被大肆宣扬,渲染为她生来就将有祸国美貌的佐证。她倒也不负木叶传言里所描绘,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惊叹她貌美。然而再怎么样,在战争占据主神之位的世界里,花街上一位貌美好似月下清辉的娼ji,也只不过是一出镶边新闻罢了。况且花无百日红,再如何她亦终将在灰土中褪色。
来年更有美貌ji子打开窗棂,笑意脉脉之间酒旗招引,又有何人记取昔日千江君呢?
一、
这当然不是卡卡西第一次到花街来,只是近些年次数有所减少。战争时代告慰尘土和鲜血的最好方式无非是酒色,在外人看来,忍者不过是人形兵器,孰料忍者再如何神通,终归血rou之躯,当任务的残忍程度超过人心的接受范围之时,唯有酒色可以麻木神经,将自我压制下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相信所谓忍道的,那东西虚无缥缈,更像一种和平的粉饰物,上层人物的说辞又怎能抵过真人感受到的切实的痛苦?惟有任务结束之后,到花街上去,先与同行伙伴招摇闲逛,看门前揽客ji子的姿色,随其进入屋内喝上一杯酒,择花团锦簇中年轻貌美的那一支采撷。这在木叶单身的忍者中不是稀奇事,甚至于,在已有婚配的忍者当中也不是奇事。
但卡卡西确实是第一次来千江居酒屋。
千江君小他一岁,自赎出身不过是去年的事情,在他在暗部的时日里,他曾遥远地听说过千江君的艳名,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七岁,任务结束之后随队员放松消遣,便听年长于他的队员在酒意中絮语,今日乃是千江君二八方成之夜,可惜接下来还有事情,不能参与。不过今日之后,千江君揭去面纱,她那传闻中的美貌到底如何,便很快可以知晓了。其他的暗部队员不一定在接下来还有任务,于是便互相撺掇到花街去一探究竟,卡卡西拗不过队员邀请,也跟着过去了。
遇到千江君之前,他本来只准备饮酒的,等到他的同僚都被这里的女孩子认领走,他就借口不胜酒力回家去。
三战之后,除去花街,很少有夜晚还这么热闹的地方。但别的地方越冷寂,反而花街就越繁华,到处都是任务归来的忍者在凋敝的时代里寻找一些温暖的安慰。一行年轻人脱下了暗部的服装,遮盖自己身上暗部的标记,换上长袖,混在人群里。迎面而来的就是千江君的花车,她探出头来,向路人得体地微笑着。花街明亮的烛火衬得她的神情非常明媚,眼睛里则好像一泓月下的江水。
她确实很漂亮。卡卡西的同伴这样评价道。
她确实很漂亮,卡卡西也看到了。
说起与千江君的渊源,是有的,但今次卡卡西是为了任务而来,她二十五岁,仍在花街上居住,只是自立门户,卖酒为业,很少再卖身了。卡卡西掀帘进去的时候,居酒屋内还尚有几个客人,千江君坐在柜台内,神色有一些疲倦,看着似乎心事重重。但美人的疲倦依然十分动人,居酒屋昏黄的灯光之下,她向卡卡西撇来的那一眼依然让他有些心惊。诚然,他见过她许多次,但每一次她的美丽都带给他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向她点了点头,就像十七岁刚同她见面的那一次一样。
千江君带着疲倦的意味笑了一下,然后请他坐下,为他送来一杯酒。卡卡西拒绝了,他说,这出任务的时候,不得不拒绝你的好意了。于是千江君又笑,她请他等她一下,等这几个客人离开了她便走。行囊已经收拾妥当,并没多少物品, 在这几分钟内,她第三次向卡卡西露出笑容:麻烦你了,卡卡西。
对我可不必这么客气,千江。卡卡西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型状,看不见瞳仁。
居酒屋的客人还没有走,千江君看看时间,索性与卡卡西攀谈起来:卡卡西你还没来过这里吧,是不是装潢得很漂亮?
啊,是啊,看得出来你费心思在这里了。卡卡西说,他扭头看了看这里的装潢,很容易就想到这些年来千江在他单身公寓里摆放的那些小玩意儿,又补充了一句,感觉是千江的风格。
不过还没开多久,马上就要关门了。千江君也随着卡卡西的目光在店内巡梭一圈,真是的啊卡卡西,作为旦那,一次都没来捧过场。
嘛,抱歉啦。卡卡西挠挠头,一直没休假,带着一身血来你这里,怕吓到你的客人嘛。
好啦好啦,原谅你了。千江挥了挥手也笑起来。
几个客人饮完了酒,与千江君打招呼告别。千江君送走了他们,呼出一口气,神色终于不那么疲倦了。她自言自语:我最近都没有睡好,为了这件事。
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好好睡上好几天。
千江君站起身来,提起柜台下放着的旅行包,转头对卡卡西讲一声走吧,又说,拜托了,卡卡西,请一定,一定要把我送回绸之国去。
啊,那走吧。卡卡西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物品,说起来,千江是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乡在绸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