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立马坐直,“死了?”
他无意识瞥了裘厝一眼,裘厝也在看他,两人视线撞在一块儿。
“就在刚刚。”
老侯没注意到这两人用眼神在秘密交流,把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人被撞死在校门口,大卡车超速“嗖”一下过去,把人“垮擦”分成两半,大肠小肠好像都飙了一地。”
画面感太强烈,裘厝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迅速褪去,许奕赶紧捂住老侯他嘴把人拉开,“你可以不用这么详细的。”
裘厝还站在原地,一脸神游,估计没晃过神,许奕看了他几眼,决定把老侯再拉远些,他随口一问,“尸体现在还在校门口?”
“你可别瞎去凑热闹,小叶特意嘱咐我盯着你。”
老侯反手拽住许奕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刚和姓陈的闹过冲突,人就意外死了,保不准他某些弟兄把这事赖在你头上,找你来复仇。我们一商量,这段时间,你边上都得有人候着。”
说不感动,都是假话,老侯嘴上还在安慰他,手上没轻重的力道就证明这人还是担心的,许奕拍拍他肩膀让他放松,“猴儿,你就没想过,搞不好这事真的是我做的?”
“你?”
老侯松开他,看看许奕人畜无害的脸,摇摇头,再看看他偏瘦的胸膛,啧了一声,再瞧他没几两rou的胳膊,“你真要我说我内心想法?”
许奕无语,“别,你还是不讲话比较好。”
许奕不了解陈林有势力范围有多大,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让裘厝也注意一下比较好,回到花坛边,才发现这人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无声无息溜了。
陈林有死了这事,在同一天,光许奕听到的就有了七八个版本。
有人说他是走在大马路上,被蒙面人一把菜刀割了喉,又有人说,他是被杀手在高楼上用狙击枪一枪崩了脑袋。
传到后面,许奕都开始怀疑老侯说的那个版本是不是也是哪位朋友胡编乱造的。
谣言传了没多久,白纸黑字的讣告不带感情色彩地贴在了各个寝室楼下公告栏,校园热活的氛围被死亡拢上一抹Yin影。
走在路上,许奕都能察觉到似有若无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好奇,瞟到他身上,一回头,就像是捞在水中的月亮,什么都没有。
裘厝也是这样,不过他的情况比许奕更为糟糕。
在上面那位的默许之下,无事有事的人都变成了顶着满身锐刺的豪猪,好像是有天大的怨气,时不时就来找他麻烦。
自从窗户玻璃在夜晚被恶作剧的人打碎以后,裘厝就天天晚上做噩梦。
梦里的陈林有掐着他的脖子,暴筋赤眼地骂他婊子,要他去地下陪葬。
睡也不敢睡,裘厝忍受不住了,在某一天,蹲点在食堂,找到了叶泽侬。
“有事?”叶泽侬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端着食盘到角落坐下。
裘厝小尾巴一样跟过去,他没敢坐,只能弯着膝盖和他保持平时,让自己看上去并没有丁点威胁力。
“您……”
说话的时候,裘厝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些骂他杀人凶手的人都躲在暗处,如蛆虫啖他血rou,黑黢黢的眸眼无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来找叶泽侬风险太大,如果不来找他,Jing神上的压力会先一步把自己杀死。
看他吞吞吐吐,叶泽侬没催促,许是他的善解人意让裘厝稍微定下神。
“请问陈林有…”要亲口吐出这个字眼真得让裘厝艰难。
“不是我杀的。”叶泽侬先他一步,把话说了,“我也不知道是谁,似乎做这个的人,背景有点深,还不想让别人发现他是谁。”
银质汤匙反射出男人冷漠的脸庞。
“你最近都在纠结这方面吗?”
叶泽侬的多话,让裘厝愣神,只能被他牵着走一样点头。
“我还以为——”叶泽侬轻轻笑了下,“死了个陈林有,对你来说会是件好事。”
“……好事?”
“帮你摆脱朱段铭的好事。”
裘厝惊出一身冷汗,在叶泽侬离开后很久,脑子里都在重复他最后留下的话。
摆脱……朱段铭……
他迷茫地摸了摸脖子,裘厝才发现那里好像始终都是畏畏缩缩弯曲着的,直不起来,根本没有抬起头的勇气。
是什么原因造成,是死去的陈林有吗,还是活着的朱段铭,不是的,都不是的,是一种名为奴性的枷锁,生生锁在了他的脖子上,让
他自卑到忘记如何做人,像只渺小飞蛾,只微弱感应到眼前那点不属于他的光热,然后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