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驳平等王第九〉,以及〈驳五道转轮王第十〉等篇章标题。
功诀多写在行与行之间,也有爬满飞白处的,全是蝇头小楷,挤作一团给人极大的压迫,能强烈感受书写者的焦躁,近乎病态。
在他开始自暴自弃、大谈碁道的第三章中段,被褪成赭色的朱墨划了个跨页的大叉,写上“玩物丧志”的评注,其后再无批点,仿佛连审查之人也放弃了他。
但这仍是某种障眼法。
整部书未写蝇头小楷、或
每隔几句便如呓语般插入行气口诀,干干净净只讲棋的,仅有两章。
“你家祖先悟出神功,是在这一章罢?”应风色指著〈驳阎罗天子第五〉,若无其事地问。莫婷像打量什么怪物般细细端详他。
“理由?”
“这书里的功诀我虽没练过,就这么看将下来,没什么令人惊艳之处。”青年耸肩。“我料功夫必在所见之外,这〈驳阎罗天子第五〉全然瞧不出有行气运功的法门,因此你家里的老人,才会这么不重视《驳十王经谬》的原典。能从中悟出功法来,令祖确是天纵奇才。”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冥殿的十位阎君之中,第五殿的阎罗天子被认为是地狱的主宰,或地藏菩萨的化身,故十王又统称为阎君或阎罗王。若著书之人想藏起解译通篇功法、化凡入圣的关键,哪有比〈驳阎罗天子第五〉更富隐喻意义的地方?
莫婷露出恍然之色,坦率地佩服起来。
她若能再扭捏一点,也许会更可爱——但现在这样也挺好,应风色心想。
同样的思考模式,末篇〈驳五道转轮王第十〉也该有猫腻,但百多年来,圻州莫氏无人能看出,就连破解〈驳阎罗天子第五〉的奇才祖先也一无所获,原因可能简单到令人咋舌。
“……它就真的只是三百多则死活题而已。”莫婷摊手。
“死活”是碁道最根本也最重要的概念,从序盘开始,双方竞争的就是扩张地盘,同时压缩对手的眼位。《驳十王经谬》收录的死活题达三百八十七型,由简至繁,图形绘制得一丝不苟。应风色一一翻过,光是这样便能看出其中几幅的精妙细微,非是虚应故事的烟幕。
写这部《驳十王经谬》的人装疯卖傻是真,但对碁道的痴狂热爱,恐怕也是真的。
做为曾治东海的三宗之一、天元道宗余脉,指剑奇宫对其余两宗的了解远在寻常江湖人之上。沧海儒宗哪怕在最鼎盛的时候,内部斗争都未曾稍止,文字狱、立碑党锢、道德谴责……差不多就是庙堂上玩的那一套,差别仅在于是用刀剑取命抑或纸笔。
本朝肇兴,以陶元峥为首的四郡文士集团建构了新帝国的官僚骨干,所谓“四郡之士”便是沧海儒宗的文脉。在那个儒者以武力统治东海的遥远时代,有能人异士藉才具发挥,甘冒此大不韪,批判儒宗当权者党同伐异、苟容营私的嘴脸,非是难以想像之事。
应风色想起叶藏柯曾告诉他的,关于创制《元恶真功》的“恶斧”元拔山的故事,猜想这个被涂掉姓名、遭宗门认定“玩物丧志”的大能前辈,最终是否逃过迫害,得以悠游于碁石之间,仍带这一抹潇洒的讥讽厌世安度余生。
他抱着虔敬之心,把《驳十王经谬》细细翻过一遍,一方面是藉深层意识记下内容,另一方面检查古籍是否有夹层、隐文之类。但圻州莫氏也不是吃斋的,举族研究百多年,断定这书不是什么宝贝,果然不见其他疑点,就是故纸陈册罢了。
莫婷把《冥狱十王变》的心法默出,却让他先别参详,而是一招一式从《最胜光明手》教起。
“武道与医道的经脉、穴位等颇有出入,就算同指一物,意涵也未必相同。”莫婷翻过墨迹未干的功诀,强迫他转回视线。“这篇文字流入江湖,害死的怕比练成的人多,原因就在这里。没有我指点关窍,心法只是陷阱而已,要赌一把么?”
应风色自然是不想。
莫婷没打算教到能实战的地步,只拆解基础知识里的叙述落差,远比练武要快得多。应风色借由《最胜光明手》、《红尘四合手》和《阿须罗手》,补全了莫氏的医术入门课程,差不多是个小药僮的水平,终于能开始修习《冥狱十王变》。
莫婷的法子仍是不拘一格,与应风色掌心相抵,把两人经脉视为一大周天,输内力进他体内,带动气血运行,然后再导引回自身,循环反复,轮转不休。
初时自不顺畅,举步维艰,但此法最大的优点,在于:哪怕应风色对心法全无掌握,也能够慢慢形成《冥狱十王变》的真气特征,再借由莫婷强大的调节适性,替换掉三色龙漦上的铭记印刻,改成应风色的版本。到了这一步,他有大半人生的漫长光阴去摸索操控之法,毋须担心旁人越俎代庖,哪天忽然就撤去心脉上的龙漦护持。
不是所有内功都能这样练,随随便便就能发挥“相加大于二”的效果。
事实上,除了极少数的双修秘术,绝大部分的正邪内功都用不了这种推血过宫的法子蛮干,靠的仍是莫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