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德莉娅不禁看向了东南方。在那个方向上,相隔千里的大洋另一端,有着自己素未谋面的故乡。从记事起,伊文斯爵士就常常给自己那一边的故事:在吉斯湾中的拉夫瑞特长河出海口上,有着一座名叫吉斯卡特的繁华城市,汉威七城之中唯有阿兰特菲尔能在繁盛与宏伟上能比吉斯卡特略胜两分。而在吉斯卡特城的最北端,坐落着金碧辉煌的阳岩城堡,三千多年来,从黄金君王贝尼克到她的祖父贝卡亲王,吉诺维斯的历代染金王者们都高居于阳岩堡之中治理着长河
黄金君王贝尼克·吉诺维斯的末裔,莫托兰德最后的染金之血,无家可归的乞丐王女,彼德莉娅·吉诺维斯。
“如果说到使命与责任的话,那殿下您就更应该考虑一下接受拉利欧的邀请了;”拉克希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世人皆知您的使命非同寻常,而这意味着,您在完成使命的过程中必定会需要有强大的盟友——而说到这一点,还有什么比阿兰特菲尔,乃至于汉威同盟的海军舰队更能给予您帮助的东西呢?您知道,阿兰特菲尔城内,不会有比美第奇家族更能说服议会和海军指挥官们的存在了。请您相信我,当吉诺维斯的受祝武士和美第奇的驭浪使者在盾纹与旗帜上携手之时,世间将不会再有任何簒逆者能窃据属于您的合法王座。”
你要是真这么喜欢男人和孩子那为什么不赶紧再找个男人再嫁?你不是才二十七岁吗?阿兰特菲尔城里想娶你的男人不是号称能绕全岛一整圈吗?彼德莉娅在心中如此恶狠狠地回呛着,但表面上只是波澜不惊地转头看了拉克希丝一眼。
“好吧,如若这样,那我便不再自讨没趣,对殿下多作打扰了。希望殿下您今日能过得愉快。”拉克希丝抛下一个玩味的笑容,然后优雅地转身离去。彼德莉娅一直看着她在街边静待已久的侍女的扶持下登上马车之后,才再次回头看向大海,长舒一口气。
不同于大陆,汉威群岛没有以爵位和实权封地世袭传承的实地贵族,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掌握有财富、船舶、香料或者其他某些独特资源并以之世代相传的豪门世家,这些拥有悠久历史和家族纹章的显赫世族被人们称作海爵家族,在大陆社会中被视作与实地贵族等同的存在。他们在汉威诸城内虽然名义上并没有实地贵族那样的强大特权,但仍在实质上主导着诸城与同盟的议会政治。
就和汉威同盟的其他每一个显赫的海爵世家一样,美第奇家族也始终觊觎着自己身上的血脉。
和您讲我的这点不幸往事并不是想让您也难过,”拉克希丝转过头来,直视着彼德莉娅的侧脸,“我是希望您不要重蹈我这样的女人的覆辙。我的夫君是一位爱大海胜过爱女人的勇士,他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我这点,而我那时也对
这样一个以权力嗅觉深入骨髓而闻名的家族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传奇血脉和王位继承权,彼德莉娅如此思忖着。但也正是因为这点,彼德莉娅对他们的这种毫不掩饰的贪欲厌恶到无以复加——他们的行事手段有时会令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在海的另一边的宿敌与死仇,那个以“不择胜路”为箴言的家族。
“尊敬的拉克希丝女士,恕我直言,我今日空闲实在是有限。原本再过不久我就准备返回雾海灯塔内继续我的魔法修习,若您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恐怕要失陪了。您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但近来一段日子我当真缺少空闲,所以还请您转告拉利欧,不论他想邀我参与何事,都还望过一阵子再说。”彼德莉娅对上了拉克希丝的双眼,略微提高了两分语气中的冷意。
而在诸多海爵家族中,美第奇也是最富传奇色彩的家族之一。他们最早起源于布伦萨恩,在经历漫长的政治积累后几乎一度成为布伦萨恩的世袭君王;但在一千七百年前却因为一次决策失误,被布伦萨恩的其余海爵与商人们从独裁宝座上给赶了下来,并永久放逐出了城邦。他们之后举族搬迁到了阿兰特菲尔,在往后的几个世纪里又以出乎布伦萨恩大人物们意料之外的方式再度迎来了复兴,重新成为了汉威同盟里最具地位的海爵世家之一。
此表示欣然接受。但这造成的结果便是,即便是在这短短的三年婚姻里,我们夫妇二人都是离多聚少,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现在想来,这便是我此生最悔恨的事情之一。我明明有着一位这么好的丈夫和爱人,却没能和他共度更多愉快时光,甚至都未能完全尽到妻子的责任为他生儿育女留下后嗣,并成为一位母亲。所以,每每看到像殿下您这样比我更年轻的少女,我便总想能劝导你们走上一条比我更快乐的人生道路。”拉克希丝似是颇为投入地幽幽诉说着自己的悲喜,最后向着彼德莉娅露出了一个充满亲和力的微笑。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很遗憾,您知道,我的身份并不能容许我自顾自地把人生倾注在个人的愉悦与享乐之中,我——有至关重要的责任在身。”尽管是重复过无数遍的套话,但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彼德莉娅还是忍不住将手指握紧了几分。
是属于拉利欧·美第奇之子的合法王座,我亲爱的拉克希丝执政官阁下。彼德莉娅在心中冷笑着嘲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