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身手即可,不要伤人。”
这话本是对门外闻讯而来捉他的那些属下们说的。
哥几个都是跟着他多年沙场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手上从来不留余地,这些小暗卫如何能比, 别再把好好一个清秀的nai娃娃打得伤筋动骨一命呜呼,倒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牧垣想了想郁家三郎那个难缠劲,忍不住摇了摇头。
谁知过了半晌,门外应声的竟是那个小暗卫!
牧垣怔愣片刻,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他简陋的衣角一扬,人已翩然落地。
那身姿煞是好看,牧垣一时不知该为他叫好,还是该为自己的属下感到丢脸。
“咳、咳咳……”
七八个军汉均已倒在地上,只剩下亲卫首领勉强倚墙站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正咳。
“好啊,连我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牧垣抬脚,把这唯一一个站着的“独苗”也给踹趴下了:“更别说你们这么多人,连个这么小的孩子都打不过,不如将脸皮撕下来自己踩踩,别丢了我的人。”
小暗卫恭立一旁,闻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王、咳…王爷!这小崽子、他…他简直不是人!”
兄弟几个起初没将守在王爷门前的这个瘦弱少年放在眼里,可跟人交上手还没三十招,他们这厢便落了下风。
虽然也有他们轻敌之下未曾防备的缘由在……可这身法也委实太快了!
牧垣挑眉,回头看了看今日才萍水相逢的nai娃娃,见他脸比方才肿得更厉害些,唇边血迹又涌出少许,袖子也在打斗中撕烂了,正低头站在那儿不敢说话,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样儿。
“咚——”
察觉到牧垣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小暗卫慌忙一跪,一双膝盖严严实实地磕在冷硬的地板上请罚:“属下……”
话刚开头,忽而意识到眼前这些人才称得上是这位……王爷……的属下。
等等,王爷…王爷?!
小暗卫眼前一黑,心知自己闯了弥天大祸,赶忙对着牧垣磕了个头:
“下奴冒犯,请您责罚。”
这下既不“属下”也不“我”了,只敢自称“下奴”。
牧垣心中暗道:又是一句“请您责罚”,连句求饶都没有。
一颗老流氓的调教之心蠢蠢欲动,可惜娃娃虽美却有主人,一言一行轮不到自己置喙。
牧垣把那点禽兽之念暂且压下,尽量平稳地叫他起来,又一脚一脚把自己那些丢人的亲卫踢起来,要把人赶走。
亲卫首领蒙肃是个耿直的汉子,挨了自家王爷两脚,反倒直楞:“王爷!您旧伤在身,不能喝酒!不能吃蟹!不能……唔!”
话没说完,牧垣便捂了他的嘴:“什么呆子,非要喊得人尽皆知你们把王爷关得偷跑出来讨酒喝?”
蒙肃太知道怎么治他了,奋力将王爷的手掰开一个缝,又喊道:“哎——王爷偷酒啦——唔!”
“我服了你了!”牧垣拿这一心惦记自己这副身子骨的心腹爱将没办法,胸怀无数谋略也架不住这样的莽棍子,只得丢盔弃甲、随之回府被继续关着养病。
临到走时,才想起来门口还跪着一个。
回头望去,却见那小暗卫顶着红肿的脸蛋,仍直挺挺地跪着,周身伤痛仿佛都浑然不觉,只是偷偷抬眸看着自己和亲卫间的打闹,傻乎乎地笑了一下。
将那惨兮兮的嘴角扯着,也不知道疼。
武功让人惊艳,就是人看着有点傻,牧垣暗道。
又忍不住扬起手来朝他挥了挥:
“哎、小东西!今日要你喝了酒,却没来得及教你如何剥蟹,且先记上,有缘再会!”
暗卫抬头,正不知该不该回应时,牧垣及亲卫一行早已下楼,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有缘……何时才能有缘呢。
其实自己连这样跟着主人出门的机会都很少有的,暗卫呆呆地看了看满桌酒蟹,一言不发地躬身将地面桌面都收拾干净,又静静地等待片刻,估摸着时间够自己被人“玩弄”痛快了,方退出“抱月庐”外,跪在大门口等他那主人饮罢出来。
他从没喝过酒,脑袋还有些晕,待郁家三郎也从酒楼里出来,便成了一双醉醺醺的主仆。
最为不巧的是,郁太守巡视在外半月恰在今夜回家,将他二人逮个正着,二话不说,先拎进院子里跪着。
仆人们抬来一把太师椅,太守端坐廊下,自有丫鬟仆妇赶忙递来软垫,好叫主子有个软和的物件好歹可垫着。
小郎君的膝盖万不能着了凉,做暗卫的却没人肯心疼——
众人皆知他那腿,早在青石地上跪惯了。
暗卫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膝盖硬生生地硌在地砖上,他晕乎乎的脑袋却没顾得上去感受这样的疼。
他生平第一次喝了酒,也生平第一次见这样随和的主上。
王爷……他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