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作诚把自己这荒谬绝伦强差人意的想法讲了出来,他没勇气去看那个棋术强于自己之人的表情,韩昭对此的反应如何,他已猜出七八成。
他恍然大悟。
“你言之有理,这局就是出给那些懂棋之人看的,就是为了困住他们。如我一般,稍微懂得一些,都会被困至其中,看不清局面本身。”
韩昭摇摇头,他不解,问道:“何出此言。”
那么……黑子这么多,取走哪一颗呢?
“白子?”
也有可能是此处有意被人改动过,强加一枚棋子上去,只要这颗棋子立于墙上,便会机关错乱。以致盲目之人费尽心思拆解此局,依旧还是会轮到一个乱箭穿心的下场。
不是少了一颗白子,而是多了一颗黑子。
案底传来韩昭的声音。
舒作诚立即回身面向棋盘。
“它还有一处缺口。”韩昭道。
“你是说,我说对了?”
他借着火光四处探寻。
“六宫,十八松。”
“白色棋子。”
显然那人也是被自己的莽撞惊动。
他行动果决,没有分毫的犹豫,以至于他在做完这个举动之后不曾移动,依然面向那七七四十九个箭孔。舒作诚连忙将他一把拉了过来,衣袂灵动之间,那人高大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韩昭弓了背,是怕撞到面前的人,他的下巴抵在舒作诚的额间,舒作诚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极其温柔。
在满盘颗棋子之中,独有一颗残缺,它存在使用过的痕迹。这缺口太小太细,此地灯光晦暗,并不容易看清。在烛火的反复照着下,他所闪烁的星点光芒和破绽皆被那人收入眼底。这颗棋子是极可能是启动机关的关键。恐怕破此棋局的第一部,便是要将其拆下,这一点并未记录在卷轴之内。此番,才不会在走局结束之时引发群箭乱舞。
他不需要拾一枚白子放入棋盘内,而是需要从之中取出一颗黑子来。
随即,两半棋盘合并,又再次分开。这次分离之时带动的是一分为二的石墙,石墙之后有一件勉强能容纳两人的石室。石室里的白烛遇活气而燃,照亮了室内墙砖上所雕刻的凶兽。
三。
这取决于设局之人的立场。
或许是楼主单独带在身上。
舒作诚反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全然放松警惕,此时的他是一点声响都出不得。他心道不好,慌忙躲闪起来,随之而来的飞箭如他所料,箭羽带风,他身边又是一阵飞羽之声呼啸而过。
他试图思考,如果是他布局,他需要将棋子放置何处?
耳边传来齿轮的转动声,是令人安心的声音。
待这风波平息之后,韩昭急忙从遮挡物下现身,他向舒作诚比划了一个禁言的手势,并未经他同意,直接从石盘上摘下一颗棋子。
熟料那人出言道:“此局甚是精妙。”
韩昭抬手,那枚黑棋呈于掌心之上,此棋为黑曜石所至,烛光下可见点点星辰,呈现出分外璀璨的光芒,恰如银河。这枚棋子虽说看上去同其他棋子无差别,但并非一般青石所制。舒作诚凑近看,豁然开朗。
?
“你确定?”
舒作诚恭维道:“你可真是好眼力,如此细微之处都被你察觉出来。我还以为我要被困在石案下等明日被抓包呢。”
他轻而易举伸手一推,见它向内滑动了一寸。他再度推动,石砖顺利移开,下方竟是一条向下的密道。从此望去,能看见蔓延至下层的石阶消失于底部氤氲的黑暗之中。
这得上哪儿去找?
他低头思量,想到之前同韩昭二人在机关上走棋之时,棋未下完便触发机关,实在是蹊跷。
舒作诚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小心翼翼地爬出石案,学着之前韩昭的模样贴墙而站。这石墙冰冷,寒意顺势沁透他的夜行衣,直直透过里衣刺入他的背脊。
“这是当下唯一的法子,不妨一试。”
他立即问道:“你如何得知是这枚棋子?”
这反应出乎所料,舒作诚问道:“什么精妙?”
最后那位棋子未曾落下,为何便知晓他前面所行皆为败笔,如何全盘皆输?
一。
二。
可舒作诚总觉得那还是过于繁琐。
韩昭走至其中,见有一块未曾雕琢的巨砖立在西侧。
他在心中数过三个数。
舒作诚十分激动,一巴掌拍至那人肩头:“厉害啊韩大侠!”
一般情况下,之所以设立这道门,为得防止一些不相干的人进入。棋子藏得越深越好,自然不会在棋盘附近,甚至不在楼内都有可能。然而最容易被忽视的却是使用此门最多的楼内之人,应该说是楼主本人,为了方便着想,这关键的一枚棋子不应该在不方便掌握的位置。
原来如此。
“你进来之前,可从视野里看到多余的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