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瑄瞪着对面人,眼睛死死盯住他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感觉每一秒都如同几千几万年一般煎熬。
谢霖笑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楚瑄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把枪口对准太阳穴,闭上眼睛想:随便怎样吧,二分之一的概率,如果老天爷给面子,那么这一枪下去便可以永远安静了。
空枪。
第五枪,依旧是空枪。
冰凉的枪管抵上太阳穴,谢霖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对面人的脸,表情异常严肃,仿佛是想要把那副容貌深深刻进脑海中一样。
片刻后,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与人声,好像有人在吼着抬担架,还有人着急的不停地问怎么了?楚瑄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大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愣过几秒,谢霖呼出一口气,扳动击锤后把枪扔还给楚瑄,“运气不错。到你了。”
楚瑄将枪扔回桌面,语带嘲讽的问:“这不会是玩具枪吧?”
楚瑄睁开眼睛,手指攥着枪不放,眉毛锁得更紧了。
轮到我才对,你别不守规矩啊。”
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是正经存了一了百了的心思,想着大不了就跟楚瑄在黄泉路上再相会。可是老天爷赏脸,没让他立刻死,那他就不得不继续运作脑筋,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办的事才行。
“咔!”
“咔!”
另一边,谢霖被众人抬上担架,身体虽然痛得厉害,但意识竟还算清醒。他勉力抓住医生白大衣的一角,断断续续地边咯血边说:“楼上……天台,还有一个人……你去看看……”
谢霖轻轻点了点头,偏过脑袋又咳出一口血,意识也逐渐模糊下去。
“咔!”
“这是从你当年那台相机胶卷里洗出来的照片,一直放在我这……现在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想到从前种种,原本无波无澜的胸腔里再度燃起怒火。楚瑄抓起那一叠照片,狠狠地将其甩在谢霖脸上,颤抖着声音说:“物归原主?谢霖,你说得倒轻巧!”
枪膛里发出沉闷的撞击音,二人的心脏同时漏跳了一拍,周遭凝滞的空气里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分毫。
不等他再度扣下扳机,楚瑄忽然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咬着牙低吼:“别再做戏了!我受够了!你要真想以死谢罪,就给我从这里跳下去啊?!跳啊!”
楚瑄咬住下唇,脸上的表情复杂而扭曲。
毫无疑问,枪是真枪,子弹也是他亲眼看着谢霖放进去的。除非是提前在枪上做过什么不易发现的手脚,否则就这样继续下去,接下来的两发之内必定会出结果。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牛皮纸包,将里面的东西打开来放在桌面上。
片刻后,谢霖睁开眼睛,把枪拿到眼前翻弄了两下,无奈地摇头笑道:“击锤忘扣了。”说着,他重新扳动击锤,将下一发扣进弹膛,复又用枪抵住脑袋。“这样就没问题了。”
“咔!”
“到我了。”谢霖探过手臂掰开楚瑄的手指,将左轮拿到自己手中掂了掂,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对了,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谢霖喉结滚动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单是垂下眼睛将枪口再次对准太阳穴,低声说:“最后一发,该出结果了。”
难道谢霖是认真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空枪。
医生应了声好,握住他的手安抚说:“别担心,我已经叫人了。您一定要坚持住!”
“去哪里重新来过?黄泉路上吗?”
楚瑄拾起那把左轮,不发一言,依旧是干脆利落的抵上太阳穴,没有任何迟疑的扣动扳机。
谢霖放下枪,看着他的眼睛问:“跳下去咱们就能重新来过吗?”
谢霖接过枪,扳下击锤对准脑袋,没有回答。
楚瑄低头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一张,恰恰好是出事的那一天,他在小公园的石桥上给谢霖拍的单人照。相片里的男人姿态闲适,表情放松,嘴角扬起的一点弧度看上去既宠溺又潇洒——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一副面孔下,竟隐藏了那般恶劣的心机呢?
刚刚的那把左轮还留在桌子上,里面还有一颗进了膛的子弹。他怕楚瑄会一时想不开,拿枪做傻事,那他今天这一番苦心可真就全白费了。
“咔!”
须臾,他猛然站起身,扶着栏杆想去看下面的情形,然而还没等看清什么,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上大脑,他便如风中落叶一般晃晃悠悠的扑倒在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他干脆利落的站起来,手肘一撑栏杆,背对着楚瑄纵身从天台一跃而下。
“够了!”
楚瑄顺从地松开手,任由他拿走那支枪,琥珀色的眼睛里依旧是无波无澜。
银色的左轮又回到楚瑄手里,这次他没有立刻开枪,而是难得认真的摩挲着枪身低头检查了一番。
第二枪依旧是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