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失误,徐岩被辞退了。
介绍他去上班的老刘,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是为了还徐岩的人情,人情没还上,人被退回来了。晚上特意来找徐岩说叨。
你要做好事,要当好人,我拜托你看看自己咯。现在好好的工作没了,好人你也没当成吧。
太年轻咯小徐,人家女的喊个不要啊,是面上抹不开啧。说着,他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拍了拍徐岩的肩膀:
你再冲动点儿,咱俩都得喝西北风去。
走吧,还看啥。
徐岩打着手电筒慢慢走在后面。今晚办公厅没人加班,一片漆黑。放置在过道地上的纸箱,敞开着,一张工作牌歪斜着摆在上面最明显的位置。他用手电筒照过去,看到了那工牌上的照片和名字。
徐岩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她。此时的女人正低头点钱,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肩上。数钱时她心情很好,眼里扑闪着光,时不时撩下头发,露出圆润小巧的耳朵。看上去完全不同于照片上冷漠无神,也没有半分惊慌。完全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他强迫自己移开眼睛,随口就要了一包烟。
只是等她抬头后,徐岩立刻慌了她都记得,她果然生气了。
原本二十块一包的烟瞬间变成了十倍价。
午后下起了雨,绵绵细细。陈绵霜锁了店门,便匆匆出来赴约。
地点是田丹选的一家很高档的咖啡厅,原本两人想约晚饭,但田丹临时晚上有事,只好改成了下午茶。
等很久了吧。陈绵霜穿着厚毛衣,宽松的针织长裤,一头蓬松的卷发慵懒披散。她略带歉意地笑着,因为午觉刚起,脸上有些倦意。咖啡和点心都点好了,田丹用手撑着脑袋啧啧感叹。
不用上班的人就是爽,看看你气色多好。她捏捏陈绵霜的脸颊,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陈绵霜拍下她的手,慢悠悠道,不然你也辞了来陪我吧,正好店里缺个小妹。
不行,我怕我爸打死我,哈哈
田丹把一个小袋子递了过去,里面都是她没带走的一些私人物品。阿姨把纸箱要走了,我就拿袋子给你装过来了。陈老板您瞧瞧,有没有您创业用得上的?
缀在咖啡上的冰淇淋球化开了,陈绵霜正低头拿勺子一勺勺挖着吃,听到她的话就瞄了一眼。
那就请小田同志帮我丢了吧。给你脸了啊,要丢自己丢。
两人聊到下午5点多,才从店里出来。田丹踩着恨天高,走起路看得陈绵霜心惊胆颤。两人到路边等车,她拽了拽披肩,突然靠近陈绵霜,低声问道:秦浩有没有找过你?
看她一脸神秘兮兮,陈绵霜不解:谁?
陈绵霜对这名字不太熟,想了一会,迟疑着问道:是那个头上打很多发胶的?
她记得这个人,但两人工作上往来很少,偶尔上班遇到了才打招呼。秦浩在单位待的时间比她们都长,人很谦和,长得斯文白净。唯独一点,就是他的发型,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和一绺刘海溜在额前。
对对,就是他。雨下大了,风夹着雨水吹shi了田丹的丝袜。她抱着手臂,冷得打了个哆嗦,嘴上的口红都抿花了。伞挪近了些,陈绵霜勾紧她的手臂,想着秦浩的样子不禁笑了。
笑啥,人家好歹是个官二代,家里有矿的。
突然提他干嘛,你馋人家的矿了?
我听说他想追你,你等等看。田丹撩了她一眼,捂着嘴笑道,我们陈老板要走桃花运了。幸好这时车来了,她挨了陈绵霜几下打,连忙裹紧了披肩钻进车里了。
正好到饭点了,陈绵霜打着伞一路小跑,跑到了邻近的小区楼下的一家烧饼店门口。店门口排着条长队,多是住附近的家庭主妇和老人家,有的是接了孩子过来排队的,小孩就在门店旁边,一边踩水坑一边疯叫。
刚出炉的芝麻饼焦香酥脆,一个个趁热倒在竹编筐里,发出咔兹声,酥皮渣蹦出盘子。
陈绵霜排了十多分钟队,搓着手,买到了两个热腾腾的饼。雨下大了,伞骨支不住,被打得歪歪扭扭。她提着饼一身狼狈地跑进了街对面的保安岗亭。
轰隆巨响,天暗一瞬。
保安亭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徐岩整个人裹进军绿色的大衣,手哆嗦着夹在两个裤腿中间,侧头望着门口。
进来吗?他眼神就在她shi透的裤脚上不停打转。
陈绵霜犹豫着,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装着酥饼的塑料袋轻轻搁在大腿上。
岗亭里空间不大,只有一张白得发灰的旧办公卓,桌上的电脑监控屏正运作着。徐岩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两只瘦长的手安分地放在腿上。短帽檐挡住了顶上的白炽灯光,他眼睛睁得很大,好像要把屏幕看出个洞来。
芝麻酥饼的香气很快在狭小的空间里飘散开,陈绵霜摸着暖呼呼冒油的塑料袋,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吃饭了吗?